城郊的惨状,犹在目前。那七零八落的尸体,那满山的断肢残骸,那被血浸透变成红色的土壤,那全军覆没的,耗尽他前半生心血的枢北军。至今想起,仍让他无法冷静。方城,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只怕幕后之人,会据兵攻城,将他们这些残余势力一网打尽。虽然朝廷的军队在枢北军面前不堪一击。可双拳难敌四手。来他个三两万兵马,便能让他们魂丧九天!“回叶城。”萧信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眸光微抬,盯着天边那晦暗熹微的天色。“固守叶城,迁漠北民众至叶城居住,休养生息,半年内不再扩张。”“那……太妃娘娘呢?”有忠心赫连太妃的下属,担忧地问。“母后……必然在萧长卿手中。”萧信收回眸光,眸底乍着津津冷意。“待本王亲自去京城讨要!”……方城城外。滚滚黄沙消散在天际。一处矮坡的暗影处,青色长衫被风吹皱,腰间系着的暖玉玉佩,系带随风飘扬。萧长卿看着远处被烟尘掩没的马蹄,看着那仓皇离开的枢北军,龙目微凝,叹了一声。“朕,本不愿剑拔弩张。”薛乾躬身立在他的后面,未敢开口。“赫连太妃醒了吗?”萧长卿又问。薛乾恭声道:“醒了,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是已猜到了什么。”萧长卿吩咐:“先行运回京城,好生看管。”薛乾困惑道:“陛下,我们不回京城吗?”萧长卿摇头,“方城经此大难,民心动荡不安,朕留下同方城主一起安抚百姓和民众。”“而且,枢北军在此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定然怀恨在心,长则半年短则数月,一定会再次发兵进攻方城。”“有了此次的前车之鉴,他们发兵时定然会注意分散位置……”“说不定,那时他们也研制出了火药。”“所以,需要在此地提前布局,以应付半年后的战事。”薛乾拱手,沉声道:“陛下英明!”……漠北。赫连家。午后,昏昏欲睡时。守门的小厮靠着身侧的石狮子,眼睛睁一只闭一只,呼噜声渐起,口水摇摇欲坠。
直到……他鼻尖动了动,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才艰难地翻身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看向现实中那血腥气散发出来的地方……两个人头。还很面熟。赫连家的五少爷……和七少爷!小厮骇得差点原地蹦起,指着那近在咫尺仍滴血的人头,眼白一翻,差点没昏过去,咬着舌头恐惧道。“少……少爷!”猛地抬头,顺着那淋漓的血渍,看着那拎着人头的、满脸被血迹糊满,唯有一双眸光,幽深发绿的男子时,深吸一口气……“十……十三少!”正是被自家兄弟追杀多日,最后成功反杀的赫连栩。赫连栩将那两个人头,似扔垃圾一般扔在脚边,问那守门的小厮。“家主可在府中?”小厮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回……回十三少……在……在府!”下一刻,指着那人头,悲怆道:“这是谁干的!简直丧尽天良!少……少爷!您是要找家主……给五少爷和七少爷报仇吗?”赫连栩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擦去脸上斑驳的血渍,露出面上那深长入骨的刀疤。这是老五和老七追杀他时,给他留的东西!“不必报仇。”赫连栩心头冷笑不已,绕过那地上仍然鲜血不止的脑袋,掠过看门的小厮,径直朝内院走去。随着他的离开,那独属于赫连栩的轻佻而散漫的声音从空中,漂至小厮的耳边。“我杀的,谁敢找我报仇?”小厮闻言,浑身僵硬,血液逆流。什……什么?! 烽烟四起好似一声令下,这天下便乱了一般。漠北。赫连氏开始了一场长达数月的内部清洗。以赫连栩为首,以其他庶系支脉为辅,将赫连氏的祖宅里里外外血洗了三遍,城外的护城河,都被赫连族人的鲜血染红了。更遑论那些居住在赫连城的百姓。整个赫连城,被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下,血云压城城欲催,谁也不知道这天色何时能亮!叶城。新迁入的百姓,瑟瑟发抖地臣服他们那新的皇。萧信自方城回撤,来到叶城后,不再顾及兄弟情谊和所谓的名声,择了良辰吉日,彻底举兵造反,以叶城为都,封自己为武皇,昭告天下,要一统南北。羌族献上嫡系的长公主为武皇之后,同萧信绑在一起,磨刀霍霍向南方。久居江南的隐世清流世家史氏,在此节骨眼上,献嫡长女史嫣然于朝,请封为后。而与此同时,宫阙深处,另一场闹剧,也正在上演……芝兰殿。兰溪靠着绣花团枕斜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翻阅宫帐的进出单子,一边听对面坐在矮凳上的青鸾,絮絮叨叨这三个多月来的京中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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