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突然发出一阵惊呼。那盗匪的同伙从林间跃出,双眸是难以遮掩的喜悦,三两下便冲到兰絮身前,仔细辨认后,笑得眉眼不见嘴。“您回来了!”兰絮和那持狼牙棒盗匪的动作都被定住。狼牙棒盗匪嗓音依旧粗粝沙哑。“什么?!”“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小娘皮就是你吹了那么久的领军?”“就这小身板,你还天天在我面前吹嘘?”那年轻些的盗匪一把推开那大汉,劈里啪啦道:“你懂个什么!可快住嘴吧!二小姐的本事岂是你三两句能说清楚的?当年若非二小姐拉我一把,如今我这腿说不定都没了呢!”年轻的盗匪一把扯下自己面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清秀却布满胡渣的五官。他单膝跪地,对兰絮抱拳道:“二小姐,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小人,小人是赵军啊!三年前在那次集训里头,小的失足坠崖,若非您及时搭手,亲自下山营救,小的右腿压在那石头底下,早给压废了!”“二小姐您终于露面了!您不在的这段日子,咱们兰家军练起兵来都没劲儿!”“太后娘娘不是去寻您了吗?太后娘娘也在这马车中?”一旁的狼牙棒大汉听到这话,手中的狼牙棒都拿不稳了。“什……什么?!”“太后娘娘?!”他并非兰家军中人,而是木家寨里头的好汉,木家寨被兰家军收编改制后,他因一手狼牙棒使得威风赫赫,从小在琅琊山长大,为人洒脱大气,人缘俱佳,便得了赏识,被收编为兰家军的队伍之中。此次来扬州,也跟着南下,负责在前线打前哨,拦截过路之人以查询明珠郡主的身影。他以为自家主子是个郡主。可今儿……怎么冒出太后这称呼来了!难不成——马车上,青色的绣着双面纹荷花的帘子被拉开。兰溪疏冷清淡又艳色难描的五官,撑着那一双带着压迫感的凤眸,落在车马之外。她淡淡开口。“告诉凌统领,人已接回,即刻启程回京。”“遵命!”赵军咧嘴一笑。接着,又如同那崇拜偶像的少年一般,仰头看着二小姐兰絮。“二小姐!大家伙知道您回来了,定然乐的找不到北了!”兰絮拧眉。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赵军。“你在说什么混话,本小姐根本不认识你。”赵军噎住。不可置信道:“二小姐……你……”
车厢内。兰溪打断了这场纷乱。“先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你等在此,想必凌统领便在不远处。”赵军抱拳,嗡声道:“统领等人就在一里之外的官亭处,半刻钟便到了!”“好。”兰溪松开车帘,声音冷澈。“在前引路吧。”“遵命!”…… 报仇雪恨方城成了一座死城。十万大军殒命在城郊,猩红的火光席卷着远处的密林,烧了整整三日三夜,才得停息。守城的士兵,木然地看着那山火落后的满地狼藉,面色衰缟。城内的百姓,更是瑟瑟发抖地躲在家中,用着存粮,除非不得已,绝不敢出门,唯恐惹怒这遭了大难的枢北王漠北军,给自己带来不幸。城主府内,阴云密布。下属们见惯了自家王爷骂爹骂娘大发雷霆的模样,却头一次见他沉默不语,端坐在席上,如枯钟一般的模样。周身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死寂之气。直到他缓缓开口,那死寂之气才泄了一丝,殿内如坐针毡的下属们,得了喘息的机会。“母妃还没找到吗?”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将士,满脸愧色。“回王爷,这城主府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可连太妃的衣角都没见着,还有姓方的那混账——也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连只毛都没薅到!”“早知这群文人没一个好东西,表面上装模作样地投降,竟在背后来这么一套釜底抽薪的手段!实在可恨!”萧信自嘲一笑。像是在笑那方城主,又像是在笑自己。短短几日,因十万大军全军覆灭,他年仅二十出头的鬓边,竟生了几缕白发。参白的发,让本就憔悴的五官,更添几分酸涩。“姓方的,家眷也都不在了吗?”属下恨声道:“这厮早就谋划好了,所有亲近的人都已撤离方城!让咱们半点把柄都抓不到!实在可恨!”另一位同僚则冷静多了,搭话道:“咱们早已将方城封锁,连只苍蝇蚊子都飞不出去,这姓方的是怎么把他家属送出去的?难不成……还在城中?”“王爷!”那人拱手,自请出席,“不如属下差人去搜城……”“不必。”萧信冷声打断,“且不说现在有没有兵力去搜集方家家眷的下落,即便是搜到又如何?有那个精力去处置吗?当务之急……”萧信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眸底无尽沧桑。当务之急,是撤兵。如今留在城内的漠北兵力,只剩下不到千余人,那群跟着来方城的羌族士兵,则和十万大军一起,被全数歼灭在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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