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一刻,名唤云壤小宫女还坐在灶下拨柴头生火。那也是正月里头一个笑着同她说“姐姐您吉祥”之人。
哪怕云壤并不知晓她, 问好也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但温迟迟却记得她笑时一粒梨涡挂在饱满圆润的脸上。
因而温迟迟下意识里的反应也并非是否认与反抗,只楞在了一边, 觉得脑袋空空的、晕晕的。
她张张嘴, 话卡在腹中说不出口,待到她脑子渐渐清明, 反应过来她们说了什么时, 牙关不住地打颤,好半晌干涩得如同泛火的嗓子中才堪堪挤出一句, “不是, 不是我”
“还敢嘴硬!”打她的那个小宫女上下打量她一眼, 立即红了眼眶哭喊道:“穿的这样寒碜, 这样的面生, 你是几时进来的粗使丫鬟?云壤姐姐在尚食局素来交际广, 人缘好,不是你眼里刻薄陷害还能是什么!”
“我从未想过害人,怎么会是我呢,怎么会”温迟迟摇头,眼瞳之中尽是惊慌之色。
因着她见着掌事姑姑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自寿膳房门内走了出来,神色肃穆地往她面前站成了一排,断断续续的话语便再说不出来了。
“一条人命也就罢了!旦日穗饺涉及国祚,又事关朝廷命官,又已经送出了一批,这么大的纰漏,我且问你可担待的起!”
温迟迟抬起眼睛,瞧向了将才手把手指点她包饺子的掌事姑姑,不住地摇头:“姑姑,我没有,你不是令几个姐姐跟着我么,我当真什么都没有干。”
“姑娘你可知只要是人,便都有处差错的时候,不是今日你的心思出了差错,便是明日旁人的眼睛出了差错,遑论两处差错碰到了一起呢。李嬷嬷,你二人去驾着她到娘娘面前走一趟,任凭圣上定定夺!”
掌事姑姑名唤剪霜,在尚食局做事已然几十年了,如今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威信极高,人又待下宽和,俨然宫中说一不二的人物,此时她说话,没人不从她的。
两个嬷嬷便上来钳着温迟迟的双臂,要将她带下去。
剪霜瞧着面前姑娘鼻尖通红,双目茫然,倒在地上鬓发凌乱,身姿单薄的模样,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惋惜只是一瞬,她无暇顾及这姑娘性子多么纯良,手有多灵巧,此事关重大,事关国祚与朝廷权贵,这是她手底下数百号人的脑袋加在一起也不够掉的。
这儿又只有她一个不是尚食局之人,将她拎出去抵罪才能保下更多的人!
剪霜心一横,指着挣扎的温迟迟怒道:“还挣扎,你不瞧瞧人被你害成什么样了!”
只听她一声令下,底下便有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具柔软的尸体往温迟迟面前去。
他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心早已经硬如磐石,此时见着温迟迟惊慌失措,不断后退的模样,便觉得愈发兴奋,几乎将云壤咽气时的那一张死人脸挪到了温迟迟脸上。
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温迟迟楞在了地上,再不敢挣扎,没一会儿她便觉得一阵濡湿温热的东西滴到了自己手腕上,又顺着滑进她的袖笼中。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听见剪霜在她耳边道:“人死的这样惨烈,都是你害的!你还不速速到娘娘面前请罪,好让云壤安生地走。”
温迟迟眼泪早已经掉了下来,她低下头,便见着手间那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是云壤五官溢出来的血!
她只觉得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然而胃内却不断地翻滚了起来,令她不住地干呕。
一夜都不曾用半粒米,呕出来的尽是胃里的酸水。
剪霜见着温迟迟彻底瘫软在地上的安生模样,挥了挥手,便带着温迟迟往太后宫中去请罪。
付清涟听到此事之时手一抖,端着的燕窝险些掉了下来,“何时的事?那可通知大内,速速将那饺子截下来!”
“已经着人去瞧了,想来是没送出去!”剪霜如此说,心中却也没底。
付清涟已经急得手足无措了,唯有身边的佩兰平静地接过碗,又拍着付清涟的背给她顺气。
剪霜连忙跪在地上叩首:“此事是奴婢办事不力,早知如此,便不该令尚食局的人离手的,将此事全然托给温姑娘一个手不熟之人做,出了这样大的事,奴婢实是惶恐,请娘娘责罚。”剪霜说着却是真害怕了起来。
在场的人大多不知温迟迟的身份,只听她说过她姓温,此时听见掌事的姑姑这般说,也纷纷插说就是温迟迟干的,一副义正言辞、言之凿凿的模样,令付清涟即刻便信了。
付清涟一手抓起手边的粳米粥朝温迟迟掷了过去,恰好掷到了她的小腹上,一阵抽痛之感立即朝她袭了过去。
温迟迟早不再哭泣了,如今被砸在小腹上,下意识地便觉着像是什么要破碎了、
她捂上腹部潮湿黏腻的残羹,心中却滋生起些许勇气,抬起头道:“那饺子是由我包的,可这只是诸事中的一环,从擀饺子皮、到调馅、下锅煮沸经了那么多人的手,又如何就能笃定是我动的手呢?何况,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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