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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题虽然仍不拘泥于时政和人物, 但是目的仍是维护局面稳定顺带打压对手, 政治目的也是极强。门阀执政下,皇帝本人对此也不乏关注, 通常会让侍中、散骑常侍等近侍官参与议事。这些人虽然未必要作表态,但是会总览清议中众人的意见,这些意味着门阀世家们所达成的共识,继而在之后的施政与布局中作为参考。
其实,举行清议对于陆昭来说并非是一个完美的方案。因为清议虽然是世家大族的主场,但本质上确是世家大族互相攻讦的战场。而且大型清议虽然半年一次,但是对于何时、何地、根据什么样的问题举行清议,却是中枢执政者们都可以劾奏的。陆家本身也是新崛起的门阀,在关中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底蕴仍有欠缺,再加上南人的身份,置身于清议之中,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不过清议已经是陆昭所能想到能将事态稳定下来的最稳妥的方法。元澈本人单方面愿意减少此次归台动用兵马的数量,但是并不意味着世家不会得理不饶人。清议则给了世家们极好的入都问罪的借口,并且不仅不需要大肆出兵,还能在自己的优势战场把自家子弟捞出来,甚至捧上去。如此一来,双方势焰皆有所消。
原本围绕着三辅地区即将有一场数万大军的会师,甚至为争夺禁军混战,现在直接演变成了最为普通的大捷归都阅兵仪式。在陆昭与吴淼主持的协商下,北海公元丕留三千精兵在灞城,陆归则留一万军守长安,祝雍领三千,彭通、王济、王叡各领两千。最后太子携两万五千人下陇,余者交予邓钧继续收复北凉州张掖以西,与此同时,朝廷也终于定下了太子离都的日期与陆昭录尚书事的最终任命。
因即将再度离开长安,元澈这几日也在府中整理行装。先前皇帝几番嘱咐,让元澈携陆昭拜见乳母李氏,但如今事已至此,对方已经把刀子明晃晃地亮在了殿中尚书府的头上,那么陆昭自然也无好脸色去讨好一个乳母。不过是准备了一些礼货,趁着与元澈交接公务,过府捎带过去。反倒是乳母李氏晚饭后偏要亲自过来瞧,随后也被周恢挡在了外面,只说太子仍在与殿中尚书商议政事,不便打扰。
此时元澈殿中也是一团糟。他常年在外,或为征伐,或是流落,府中原也没有几人。如今京畿收复,宫人在战乱中也失散大半,人手更是捉襟见肘。今日他洗沐,烧水挑水的只有两个小内侍,周恢一力在外支应访客,两名侍女一个去替他把夏日衣物的箱笼寻出来,另一个去照看寝殿的炭火。当元澈洗沐好后,竟寻不见一人,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寻了个干燥裹毯将身上擦干,随后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中单,散着头发沿廊下回到居室。
然而行至一半,却见东厢窗下一个身影,鸿鹄环颈,纱领透着光附着在上面,如同一层濛濛薄雾一般。元澈想着,她就在这里等他,心里就忽然一暖。
元澈此时已不想再回别处,便推门进去。见陆昭一身淡青色时服,立在水磨金砖的地上,仰头正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飞鹤图。她回过头来,开门带来的夜风便兜向她的衣衫,刹那间,鹤影于寒塘飞渡,惊的却非鹤,而是观鹤之人。
“少府这么快就将五时朝服发下来了。”元澈小心翼翼将门掩好,随后笑着走近了看,“他们动作倒快。”
朝臣除了大朝会所穿的正式朝服,还有跟随季节改变的普通朝服。陆昭官任殿中尚书,乃二品开府加兵者。其冠帻、车服、佩玉,置吏卒羽林及卒,诸所赐给皆与特进等同。而与大多数朝臣所赐的春、夏、秋、冬四时朝服不同,陆昭这个位子及以上都是五时朝服,多了季夏的一套衣服。冬黑、春青、夏朱,季夏穿黄,秋则穿白,如今正是衣青色之季。
陆昭道:“家父不敢懈怠,清议在即,各家即将启程,行台辅臣们也即将归都,总不好让大家胡乱穿着在司徒和侍中们的眼皮子底下晃。”说完走到书案前,右手在已经整理好的文移上轻轻地敲了敲,“已经有朝臣抛出议题了,与殿下有关,这是誊抄本,殿下可先行过目,心里也好有个底。”
元澈望着那一摞厚厚的奏本,睁着眼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孤竟如此劣迹斑斑?”
陆昭只笑而不答,其实这些已经算是少的。清议与其说是一个品评政事人物的集会,倒不如说是一个抢夺功利的战场。上位者用来巩固自己的既得利益,而那些新出门户和后进们则要消尖了脑袋,以期在这样的大型集会场合一鸣惊人。既要一鸣惊人,那保不齐就要抛出分量足够的人来讨论,言辞也更为锋利。毕竟在日后的权力战场上,今日的玄名清声来日都可以转化为政治资本。
因此在陆昭与吴淼抛出清议之后,第一个被世家攻讦的并非太子的乳母,而是太子本人。
元澈的能力与威望早已不必多说,作为太子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但仍不乏有人鸡蛋里面挑骨头。譬如在大战中无法让众将令行禁止,在行台太过专断等等。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门阀林立,各家出兵打仗,根本不可能仅听命于一方。而太子录尚书事,建立行台,有专断之权也是再自然不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冤枉你的人永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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