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望向他,笑容似乎带着眷恋,“若我走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看看这太平盛世,看看百姓安乐的景象。”
顾云嵩后知后觉地明白——
没有归隐乡野,没有功成身退,崔锦之早就做好了献身于大燕的准备。似飞蛾扑火般,举出一位明君,而后熊熊燃烧,化作一捧微热的余烬。
他才惊觉当年琼林宴上,少女的灼灼目光,竟在此刻成了他这一生都躲不过去的劫难。
顾云嵩准备了很久、想对她说的话,全都凝涩在舌尖,再吐不出半分来了,他慌忙低下头,遮住眼眸中的一点水光,将这段时日里所有翻涌热烈的情愫一点一点揉碎,藏进自己的骨肉里。
沉寂良久,他终于重新抬起头,眸中无数情愫杂糅在一起,既有缱绻的悸动,也有深沉的悲伤,最终化作一个释然的笑。
“好。”
窥破
崔锦之被顾云嵩送回丞相府时,河倾月落,寂静无声。
原本喧闹嘈杂的街道早已人群尽散,只留寒风卷裹起几分枯叶,又飒飒落下。
清贵端方的丞相大人,在定远将军的协助下,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一把——怎么翻墙进自家府邸。
她蹑手蹑脚地扶住墙头,看顾云嵩先她一步落于庭院内的地面,正张开双臂等着崔锦之跳下来。
等两个人终于手忙脚乱地在院中站好时,崔锦之才重重喘了口气,抚了抚自己受惊的胸口,她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臣,哪里能跟他们这种脚踏飞檐还如履平地的武将比呢?
顾云嵩倒没多停顿,又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崔锦之独自在庭院里站了好一会儿,仰头看向那棵梅树,不过一夜未见,枝头原本含苞欲放的骨朵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悄悄开放了。
在凛风中微微露出花蕊,散着清香,在月光下更显晶莹。
想起今日那未曾料想到的碰面,心下却微微柔软。
崔锦之轻轻推开房门,脑海中还惦记着明日祁宥来,要吩咐厨房做些什么吃食。
她疲乏地踏了进去,又正对着庭院准备关门——
心底却不知为何,在此刻升起了些微的不安与恐惧来。
她站在原地,总觉得背后那看不见的阴影中,像是有一只蛰伏于黑暗的野兽,带着阴冷的气息,静静地窥伺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一股寒意顺着后脊缓慢地爬上来,似一条冰凉的毒蛇,蜿蜒盘旋在她的周身,嘶嘶地吐着蛇信。
崔锦之强压下这股不安,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瞬间瞳孔紧缩——
昏暗无光的紫檀木桌前,安静地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屋外清冷的月光洒入,映照出他半边脸部轮廓,显得那样幽冷凌厉,另一半脸藏于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更添几分森寒。
那清隽的脸庞上始终覆盖着一层霜寒之意,挟裹着风雨欲来的极致平静。
他就这样沉默无声地等候在阴影里,带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无悲无喜地看着崔锦之的动作。
崔锦之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想要转身欲逃!
可才刚刚转过身,手腕就被那黑暗中横生过来的大掌狠狠握住,整个人被用力的压上木门,发出剧烈的碰撞之声。
明明带着怒意,却在崔锦之撞上门框上,将手稳稳地垫在她的额头下,避免她受伤。
少年轻松地压制住崔锦之所有的反抗,双手将她牢牢地禁锢住怀中,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场逼近她的颈窝,缓慢地嗅着她身上常年萦绕的药香。
他近乎讥讽地弯了弯唇角,嗓音轻柔无比:“瞧我,等到了什么?”
从街头分别开始,一个疯魔的念头在他心底不管不顾地疯狂滋生着,他反复告诉自己绝不可能,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前往丞相府。
凄清安静的府内,只有下人的耳房掌着微弱的烛火。
祁宥就这样像一座木雕般枯坐在崔锦之的房内,将这些年她的点滴举动,一一在心中呈现。
船上的血迹,娇弱的身量……太多太多破绽,在此刻汇聚成一条清晰的线,让祁宥在心底生成一个再明了不过的猜测。
终于在此刻被她亲手印证成真。
连祁宥都分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是委屈她到头来还是不信他,独自坚守着这样一个秘密,留他这些年反复在心底灼烧惦念,克制隐忍。
还是嫉妒顾云嵩能这样与她亲密无间,知晓她所有的隐事,默契地好像世间再无人能插足他们的感情。
祁宥想起自己可笑至极的真挚祝福,阴鸷的星眸闪过一丝杀意,森寒可怖的脸上却在低头时带上点点柔意。
他微眯眼眸,亲昵地蹭了蹭崔锦之的侧颈,察觉到怀中之人变得更加僵硬,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双唇温热湿软,灼热的气息在她颈边吞吐,“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老师。”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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