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剩下的,就全凭虞凝霜发挥了。
虞凝霜比对这御厨房拟好的食单,最后定下再加一道汤羹、两道甜饮子,以及三样点心。
其中许多准备工作今日就要开始,她便紧锣密鼓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偶有一瞬间,虞凝霜会想起今日是望日大朝会,不知丁字班的诸位是否一切顺利。
而下一个瞬间,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严铄。
也不知他今日见不到自己是个什么反应。
说实话,虞凝霜还是挺好奇的。
然而这好奇只有短暂一瞬。
很快,她就将其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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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映照着金丝绣龙的帷帐。
餐点虽是素食,这膳堂的布置却一点儿也不素。
雪瓷金樽,玉盘银箸,一片璀璨夺目。
应太后娘娘之命,此次家宴用了大圆桌,而不是各人分案,显得喜庆亲切些。
五个人,人数刚好,餐具分向而列,既不局促也不疏散。
本来就是极小型的家宴,皇后又称病请辞,所以最后只官家、太后、齐郡王,以及一对皇子皇女参宴。
至于其它妃嫔,哪怕是最受宠爱的李贵妃,也是绝没有资格来赴太后置办的家宴的。
宫廷乐伎奏起的清雅细乐之中,官家赵律扶着刘太后步入膳堂,皇子皇女以及一大队乳母嬷嬷紧随其后,再然后,才是齐郡王赵循。
在谁先落座这个问题上,赵律和刘太后好一阵谦让。
最后还是赵律躬身再三恭请,刘太后才先坐了主位。
“哪有那么多规矩啊。”
刘太后慈柔地笑笑,拍了拍赵律的手。
“官家近日主持中元祭祀,实在辛苦。哀家是想让你来安稳用膳的。”
“若说辛苦,娘娘也是一样的。”
赵律立时回答,语气真挚。
“皇后体虚多病,宫闱琐事还要劳您操持,实在是儿子媳妇不孝。”
这一番母慈子孝,齐郡王只带着温润的微笑看着,并未插一言。
就连年仅八岁的公主赵妙嘉,十岁的皇子赵宸都没有说话,乖巧地坐在座位上。
说是家宴,但是毫无家人之间开怀畅谈的气氛。
刘太后甚至觉得官家此时和她说话的语气态度,与昨日二人一起祭奠历代帝后时没什么两样。
刘太后眼中忧虑深深,知晓她所期望的家和万事兴,似是永远无法轻易落到掌中。
也罢,她在心里暗叹。见面三分情,一起吃一顿饭总是好的。
“今日哀家让他们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都说了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便将前几轮那些看菜、果脯省了,直接上热乎的菜品。”
流程繁杂、耗时耗力的皇家赐宴,赵律昨日刚经历一次,便是赐予百官的中元宫宴。
因此,他对刘太后的这一提议自是十分赞同,直夸赞“考虑周全。”
于是刘太后一个眼神,乐声重启,尚食宫人鱼贯而入,各个手托朱漆食盘,其上物什琳琅。
席间五人先被伺候着用温水净手漱口,又闻了、含了宁神的香药片,而后,第一样菜肴才上桌。
准确地说,这是一道汤羹,盛在瓷白描金的汤瓮中。
尚食宫人又排出五个配套小碗,姿态优雅熟练地开始舀汤。
玉勺轻晃,便有细润的热气四散溢出,并着一股极其轻灵的香气。
一种轻纱似的食材被篦在勺中,而后又被小心翼翼抖到碗底。
本正襟危坐的赵律,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
正见那宫人将一勺澄澈汤汁注入小碗,在那细腻的瓷沿儿上,撞出一抹淡淡橙金色,潋滟生光。
赵律没能移开视线。
又是一勺,将那金色凝得更浓郁了些。
那碗极小巧,此时已经半满,被端到各位主子面前。
赵律终于看清,这是一道竹荪清汤。
一节节长短匀称的竹荪如同虾笼被下到河水中,勺儿一搅,便沉沉浮浮,时涨时扁,看起来柔软又坚韧。
赵律忽然有些失望。
诚然,竹荪是一味非常名贵的食材,其口感也万分独特。
只可惜,没有什么味道。
因此,宫中常常将它与荤鲜之物同制,帮其借味,比如竹荪火腿汤、竹荪炖鸡汤。
味道倒是不错,然而赵律却觉得此举颇有些暴殄天物。
赵律好清雅,喜淳淡,是个颇有文气的皇帝。
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在他看来,竹荪此物隐于枯竹根部,骤然而出,便丝网如花,莹白如雪,有如神迹,是极有灵性之物,一昧将其染上荤腥,确是有些俗气了。
加了荤腥,便嫌俗气。
可若是不加……赵律低头看了看这碗油花都没有一星的清汤,心中猜想必然不会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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