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那些井前怕是日夜供奉不绝、祷语不歇吧?
只可惜,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的祈雨,都收效甚微。
今岁干旱之罕见,虞凝霜自身也有体会。
自打她穿来此世,还未经历过这样的大旱之年。
虽她如今算是养尊处优,再不用为了用水而愁苦。可高出往年的菜价、越来越贵的水价,乃至院里水井越来越低的水位等等……
仍让她从方方面面可窥见这干枯的年景。
虞凝霜这些日子也时常担忧,她可是开饮子铺的啊!
若是水源断了,财源就也断了。
虞凝霜担忧归担忧,却被这些日子一件又一件琐事绊住了脚,一直没能采取行动。
如今被小贩话语一点,倒是下定决心——抓紧时间去寻个仓库,先买几大车水存储起来;
同时进一步丰富店里的美食品类,绝不能全靠汤饮,而是务必开发一些简单的、不需大量用水的小甜品。
虞凝霜一路走,一路想。
说她心细如发也好,吹毛求疵也罢,总之,她在吃食上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一定要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铺子的经营也是,每日的一餐一饭也是。
就如现在,本来想给田六姐做鱼汤面,可当这么稀罕、这么鲜美的鳗鲡真入手了,又总不能将其胡乱就煮成鱼汤。
若要做鱼汤,当然要给予它足够长的时间熬煮,方才给予了食材的足够多的感谢、给予了食客足够多的尊重。
虞凝霜便又改了主意,且将这鳗鲡做成配菜,主食面条则另选。
且说那面条,本就是繁简皆可,各有滋味,怎么做都好吃。
虞凝霜略一思索,去街口屠户处称了一小块猪后腿肉,又打了一碗黄酱,最后从菜贩子那儿拎走一根黄瓜。
仅仅三样,这便算采购齐全。
回到冷饮铺,田六姐倒是没趁机偷跑,只是在厅堂呆坐,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无甚反应。
她甚至没问虞凝霜买了什么菜。
这可不行。
虞凝霜身为吃货,常觉得一个人要是连“吃什么”都不好奇了,那这人间也要留她不住了。
可不能让田六姐继续顾影自怜下去,虞凝霜便道,“今日我做面条。六姐帮我掌掌眼。”
说着,虞凝霜牵着田六姐往后厨走去。
“我在你家铺子蹭了那么多碗燠肉面,先还你一碗炸酱面。”
————
田六姐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切做小丁。
她速度很快,手腕也稳,这样的刀工不算精熟,但已足够出色,一旁已经切好的黄瓜丝也是纤细又均匀。
而她身旁的虞凝霜负责掌勺。虞凝霜毫不吝惜地用油,正用大火宽油爆锅。
手一抬一撒,葱姜的香味立时扑面而来将她和田六姐裹挟。
再把肉丁往里一下……简简单单的,可这肉和油一经结合,便胜却人间无数,激出的丰润香味诱人得紧。
虞凝霜很喜欢炸酱面里那个“炸”字。它完美地表述了这道菜那霸道的美味,以及一种跃动的力量,仿佛每一根面条都神气扬扬的。
炸酱面是咸口面条的代表,那足量的盐分能迅速给身体补充能量,浓厚的滋味则提神醒脑。
虞凝霜也希望田六姐吃了这碗炸酱面之后,能尽快恢复身心精神。
肉丁炒到发白,再将略稀释过的黄酱加进去一起炒,浓油赤酱一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翻滚……咸香的热气中,这肉卤子很快就做好。
店里有常备的挂面,虞凝霜撒娇躲懒,让面条高手田六姐全权负责接下来的煮面、码面等工作。
刚要走神的田六姐便又起锅烧水,利索地忙叨起来。
虞凝霜则做起干炸鳗鱼。
她买的海鳗偏大,肉也厚实,正适合油炸。
之前,虞凝霜已经小心地将鱼肉顺着骨剔下。两条海鳗肉装了一大盘。
因为鳗鲡滋味已经足够鲜,多加摆弄反而不美,所以她只加一点盐巴和胡椒粉随手抓抓,做了简单的腌制。
好不容易买来的鳗鲡,虞凝霜当然连鱼骨也不想浪费。
剔肉时她就特意没有把鱼肉剔干净,让鱼骨上仍保有一层碎肉。现在这些鱼骨和鱼头一起,再加了当归和几朵香菇,一同在小砂锅里炖煮起来。
“鳗鲡汤若是炖好了,乳白乳白的,鲜得人掉舌头。”
虞凝霜状似无意地与田六姐闲聊,“六姐,这小砂锅慢慢炖着,你晚间若是饿了,下一把面条,又是一餐。”
不动声色,她又用美食把田六姐吊住,仿佛已经认定对方夕食也在这里吃。
田六姐下意识想拒绝,可看着那小砂锅,她要出口的话却化成口水,“咕咚”一声被咽了下去。
鳗鲡价高,田六姐家一年到头也只舍得在这白露时节吃两三次。
她确实挺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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