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兰絮。他跟失踪的兰氏二小姐,是有数面之缘的。这些天,也亲笔画了无数幅画像,让底下的人,拿着画像去京城四周的郊镇寻找,是否见过这样一位独身的女子或公子。一无所获。但这期间,因为手画了无数遍,对于兰絮的五官和样貌,了然于心。眼前的这位秀女,乍一看,和兰絮一模一样。他刚才惊疑之下,才会询问她的详细信息。可现在仔细瞧瞧,又发现很多不同的细节。兰絮的眉更长更浓些。眼前这位符吟霜,则眉毛偏弯偏细似柳叶。兰絮的眼角,是微微外扩的,带着些强势。但符吟霜的眼角,微微内勾,显出几分娇媚来。兰絮常年练武,身姿和身形皆似武将,站立时,大开大合。符吟霜靠着柱子站在那儿,柔若无依,完完全全是一个久居深闺的少女。眼神更不必说了。杀过人的兰絮和这符吟霜兔子一样的眼神,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热血退散,缓缓冷静下来的兰溪,也看到了这些细节。刚才因狂喜而生起的一身汗意,渐渐沉落,变成冷意,贴在她身上,渗进她骨缝之中。这可能……不是絮儿。不!天底下绝不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即便是符吟霜的母亲是兰氏女,也绝不可能!兰溪快步上前,在符吟霜惊恐的尖叫声中,扯开了她束起的衣领,露出她脖颈上白皙的皮肤。符吟霜犹如被侵犯的良家女一般,厉声尖叫——“太后娘娘饶命啊!”兰溪的手,却好似铁爪,咬的死死的,攥住她的领子,望那右肩膀看去。絮儿这里,是有一块赤红色胎记的! 臣女不服!少女雪白的肩膀,袒露在空气中,其上细腻平滑,连个斑点都无,更别说瘢痕胎记了。兰溪的手指,倏然松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萧长卿唯恐她摔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被兰溪狠狠甩开。她的面上,闪过狼狈之色。略有些散乱的发丝,搭在她的眼角鼻尖,更添几分涩意。没有胎记。兰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疯狂叫嚣的不甘。这不是妹妹。可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兰溪扶着腮雪递过来的手,缓缓抬头,扫视着符吟霜那熟悉到极致的五官。
从眉毛到唇鼻,从脸型到骨型,和妹妹兰絮,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有差别,也是极细微之处的差别……不。兰溪和符吟霜的双眸对上。对面之人,骇的瞳孔扩大,嘴唇哆嗦,求救般的,看向萧长卿。发出讷讷的求救声——“陛下……”兰溪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妹妹。妹妹绝不会这般怯懦。妹妹的眼神,自幼年起,便是骄纵的,自信的,洒脱不羁的。这种惶恐胆怯小女儿情态的眸子,怎配得上妹妹?直至此刻,兰溪终于冷静下来。再打量那符吟霜的五官时,心头,便染了几分猜忌。这符吟霜……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这是摸准了她的脾气,绝不会将此女遣送出宫吗?!兰溪双眸微眯,眼底,掠起一层冷意。“长得这般相像,倒也是一种缘分。”“既如此,便留在宫中陪哀家吧。”“来人,赐簪子。”“将这位符秀女,亲自送入储秀宫,好生照应。”符吟霜战战兢兢地接过那簪子,心头的惶恐和喜悦交织在一起,让她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民女……谢,谢太后娘娘赏赐……”再多的话,实在吐不出口。这位兰太后……比民间的传说,要更可怖,更喜怒无常些啊…………兰溪见过这符吟霜后,似被人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再无半点精力。后面的选秀,通通交给了凝霜来搭办。一百个秀女初选结束时,天色已晚,霞光散漫,美得好似一副织锦的画卷。兰溪合上手中关于符吟霜的全部资料,眼底的凝色,越来越重。这符吟霜,有问题。谁家的嫡女养在深闺一十六年,没有迈出半步院门,见过生人的?资料中显示,这符吟霜除了见父母与贴身婢女,再没接触过任何人。平日里行走坐卧皆蒙着面纱,即便是院子里伺候的粗使丫鬟,都不知她的真容长什么样子。女子虽是男子的附属,大安朝的风气虽然股东女子谨守闺德,少见外人,可还不至于强迫至此!这等荒唐的事儿,绝不可能是符吟霜自己的主张。定有她父母在后授意!符氏夫妻……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兰溪修长的指尖敲击着那书页的封面,心中盘算几息后,吩咐道。“差人去扬州,将这符氏夫妻请回京中,安顿在我们的宅子中,好吃好喝照管着,等着哀家召见。”对面的青鸾,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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