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悚然一惊。忽然问道,“明日的药方可备好了?”侍药太监心头诧异,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这样问,但仍恭敬地解释道:“赵太医出宫之前,七日的药材都备好了,奴才只需文火熬煮便可。”“再熬一份端过来。”兰溪眸色深沉。她饮药向来都是一饮而尽,谁会细品其中滋味呢?但今日饮药时,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好像今日的补药,比昨日,多了一份酸涩……她原本以为是错觉。可薛乾的出现,青鸾的失踪,让她不得不重视…………到了午后。内务府主管常公公来芝兰殿回信儿,说后宫所有宫殿已全部盘查了一遍,仍没有找到青鸾的半点音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失踪了。侍药太监也来了。带着熬好的补药。这回从熬药到护送,全程都有凝霜陪同,中间无任何闲杂之人插手。兰溪捧到唇边,抿了一口,涩味浓重。可以确定了。和昨日喝的,不是同一种药。啪——她将药碗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冷笑,“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乾清宫!” 一群废物侍药太监被兰溪的气势吓退,捧着那药碗匆匆离开。离开之时,伞也未撑,任那冰冷的雨砸在面上,心底惶恐不安。他……是不是卷进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中了?赵太医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臭狐狸,怕是早有预感吧?这才溜出宫外,将这棘手之事交给他?心底又哀又怨,却无可奈何,顶着雨丝,快步往太医院赶去。只希望这群主子能看在他勤勉伺候的份上……留他一条命。……芝兰殿内。腮雪和凝霜轮番相劝。“主子,外面冷得很,您坐了小月子,按理是不能出屋的,若寒了凉了,之后落下病根就难办了。”“对啊主子,若您找摄政王有事,奴婢替您去送话,哪怕将他请到芝兰殿中也行啊……”腮雪说着说着,语带不忿。“封王之前,他对主子百般讨好,恨不得将心都捧出来。如今呢?利用完咱们兰府,便开始当陌生人了?”“他萧氏男儿都是一个德行吧!真叫人看不起!”凝霜瞥见兰溪青灰的面色,急忙瞪了腮雪一眼,“别乱说!”
腮雪自知失言,忙捂住嘴唇,不敢再言。兰溪却心意已决。“若你们真担心本宫,那就往銮驾上多备几个暖炉吧,今日这乾清宫,本宫非去不可!”她只是一番折腾。可于青鸾来说,那可是一条命啊。时间不等人。……雨越来越急。重重宫墙和楼阁,朱红与湘黄,在雨幕中,被晕染成团,好似名家笔下的水墨,任是清冷也动人。宫人抬着凤驾,在雨中穿行。还没到乾清宫,半路就被人拦住。拦路的是个宫女,穿着青绿色的宫装,在雨幕中,刺眼又鲜亮。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兰溪的凤辇,哀声道:“皇后娘娘救命啊!”凤辇被逼停。撑着伞的腮雪看着那一身泥泞的宫女,怒道:“哪个宫里的?从哪里学的规矩?冲撞了皇后娘娘,你可知罪?”宫女匍匐在地上,抓着腮雪的裙角,“腮雪姑姑,奴婢是海棠院的,我们姑娘多日不见陛下,心思成灰,在屋里上吊自杀——”海棠院?那不是桑桑住的地方吗?兰溪掀开帘子,看向那宫女。桑桑是萧长卿的人,她顾及着萧长卿的恩情,对这桑桑百般照顾,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虽很少关注海棠院,但也数次命令宫人,不可轻怠桑桑……好好的,怎么就要闹自杀了?凤辇外的冷风携着细雨吹进辇驾内,寒气逼人。兰溪的声音,透过雨声,传入那宫女耳边。如传言中一般,无情而狠辣,让宫女面色发白。“她死了,与本宫何干?”“你也知她是摄政王的人,去找摄政王便可,何故来本宫这里纠缠?脑袋挂在脖子上嫌沉了?想让本宫帮你摘掉吗?”小宫女骇得浑身一颤。但想想海棠院的情景,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还是死……她梗着脖子,哭道:“娘娘恕罪,奴婢也想去找摄政王,可乾清宫的太监说,摄政王一早便出宫了,随行的还有御前侍卫首领薛乾。如今满宫没个能拿主意的人,奴婢实在走投无路了,这才拦住娘娘的凤驾……”萧长卿跟薛乾都出宫了?兰溪眼底滑过利芒。这二人倒是好运道!今日,她本打算见血的……兰溪抚了抚手中的匕首,眉眼尽是冷意。外面小宫女还在嘤嘤哭泣。腮雪驱赶道:“她爱上吊就上吊,就算死了关我们娘娘什么事?你这宫女也是可笑,忘了自己吃谁的俸禄了吗?怎么有脸敢在娘娘面前替她求情?”小宫女语气更加哀戚,“娘娘有所不知,摄政王对桑桑姑娘极为看重,若她死在海棠院,咱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别活了,奴婢知道娘娘心善,求娘娘去瞧瞧吧,给奴婢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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