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乾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言。侍药太监提着药箱,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匆匆离开。他走后,薛乾眉目一凛,陡然望向身边草丛的位置。袖中飞出一把匕首,不带犹豫地甩过去——“谁在偷听?滚出来!”草丛里传来女子的呼痛声。紧接着,一个皮肤略黑,穿着绿色宫装的少女,捂着流血的手臂,缓缓从那半人高的草丛掩映中,站出身来。若芝兰殿的人在,便会认出,这是皇后娘娘昨日带回宫里的粗使宫女,名叫青鸾。薛乾却不认识。跨步上前,一把掐住青鸾的喉管,任由她胳膊上的血迹,滴在自己的黑甲之上。“哪个宫里的?谁给你的胆子!”薛乾满面杀意。青鸾迎着那凶戾的视线,心底狠狠一颤。她听腮雪姐姐说过,这位薛统领,是摄政王的心腹之一。摄政王的心腹,为何要把娘娘的药换了?刚才薛乾的动作,她全看到了!不行。得尽快回宫告诉娘娘,那药不能喝!青鸾眼底一转,计上心头。她冲着那草丛的另一端,大声吆喝:“你还在等什么?快跑啊!”还有人?!薛乾面色骤变,手下一松,骤然看向那团草丛。草丛处,空无一人。而青鸾,则趁其不备,拔下自己的珠钗踢到路边,转身往另外的方向,飞奔逃走。没跑两步,被紧追而来的薛乾拽住。“狡猾的丫头!”他冷哼一声,对着青鸾的后脑勺狠狠一敲。青鸾来不及呼救,眼白一翻,生生疼昏过去。……青鸾失踪的消息,是在第二日清晨,才传到兰溪这里的。彼时。兰溪正虚弱无力地靠在床榻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憔悴和苍白。从昨日到今日,流出的血已有一盆。引产伤身。更伤心。兰溪苍白的,恍若透明的指尖,翻动着手中的册子。
那册子上记载着京内官宦之家及笄女娥的资料。给枢北王选侧妃之事,耽误不得。需尽快拟定好人选。这侧妃的人选身家不仅要清白,还得忠于兰氏和皇室,为人还不能迂腐古板。光看画册不行,最好抽时间见一面,不如,二月二举办一场春宴……这般想着,眸底也染上了些生动。倒缓和了几分内心的酸楚。直到腮雪一脸焦急地绕过屏风,快步来到她身边。声音难掩慌乱,“主子,青鸾失踪了!”青鸾自入宫后,便一直跟着腮雪打下手,腮雪对她也真心相待。如今青鸾失踪,她可急坏了。“和她一块住的宫女翠柳说,青鸾昨日午时就没再看见她了。”兰溪合上书册,语气也带着担忧,“怎么现在才汇报?”腮雪跺了跺脚,“这要怪奴婢了,青鸾初进宫那日,是睡在奴婢屋里的,奴婢也一直对她关照有加。所以翠柳她们以为青鸾跟着奴婢呢!都以为她是得了主子您的吩咐出去办事了,所以不敢多问。”“清晨起来奴婢碰到翠柳了,和她一对话,才知青鸾昨儿就失踪了!”兰溪接过腮雪递来的暖炉,眉目之间,带着一丝愁容。青鸾入宫才两日,连芝兰殿都没摸清楚,更别说这偌大的后宫了,只怕到哪儿都是一眼蒙。可就算迷路了,鼻子底下便是路,总能找到芝兰殿的啊……后宫提起芝兰殿,任谁都要给个面子的。青鸾是她宫里的人,如今却无故失踪,说明那背后之人,根本不忌惮她芝兰殿的名头。要么,是仇人。要么,便是摄政王那一系的人。后宫之中,莫名其妙失踪的人,要么再无音讯,要么最后在某处深井中寻到,尸骨都凉了。青鸾是她带进宫内的,往后更有大用,如今人丢了,她如何安心?兰溪顾不上小腹处的剧痛,以及浑身乏力的酸楚,她扶着腮雪的手,艰难地从榻上起来“芝兰殿都搜遍了吗?芝兰殿后面那片假山找了吗?最后一次见她的是哪个宫女?当时给青鸾安排的是什么差使?”“扶本宫出去,本宫亲自去找。”腮雪忙拦住她,“清晨寒冷,主子你现在受不得凉,芝兰殿内外那么多宫人,哪用您亲自去找?”“这丫头想必是偷吃了酒水,又迷了路,不知道倒在哪个宫里睡着了,您放宽心,奴婢先和凝霜一起领人去查一番,中午之前,定将那小妮子揪出来给您磕头。”话虽这么说,腮雪心中,却浮起一丝不安。眼神掠过兰溪苍白的唇,那不安之中,又带着愧疚。主子近来心力憔悴,她实在不该将此事汇报,劳主子操心的。往后诸事,能和凝霜商量着解决,便尽量不打扰主子清净…… 兴师问罪腮雪火急火燎地离开后,兰溪盯着窗外暗沉的天色,心情也有些压抑。将书册合上,躺进衾被之中,又焦急又乏累,竟迷迷糊糊地睡去。这一觉醒来,便到了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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