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渐渐染上猩红之色。兰溪的语气,也带着狠意。“萧长卿,本宫将这皇位拱手让给你,可不是代表本宫怕了你,你是知道本宫手段的,若你韦家还不收手,那就莫怪我兰氏手下不留情了。”兰溪抬眸看他,眸底的恨意,让萧长卿心惊。“就连萧烨,本宫的枕边人,本宫都能狠下心肠让他身败名裂,何况你一个小小的韦家呢?”“识相的,就管好你的首尾!”萧长卿并没被兰溪的恐吓给吓到。相反,兰溪的眸底的恨意,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想起一件快被遗忘的往事…… 亲手喂药幼年时,他曾随同父皇狩猎,路上突遇狼群,为了安全,侍卫们放火焚烧,将狼群灭尽。在那被烈火烧尽的狼窝里,他捉到过一头小狼。那小狼虽是牲畜,但已有几分灵性,知道他们皆是它的仇人,一边瘸着腿往后退去,一边故作凶猛地龇起牙齿。可未满月的幼狼,如何敌得过成年的侍卫?獠牙还未咬下来,便被侍卫一手拎起,塞进笼中。他曾和那笼中的小狼对视过。小狼的眼神,和兰溪此刻的眼神,一模一样。深入骨髓的不安。草木皆兵的警惕。还有那为了生存,不得不掩藏起来的恨意。记忆里的那双眸子,和眼前丽人的眸子,渐渐重合。萧长卿心底升起淡淡的疑虑。兰皇后出身兰氏,金尊玉贵,一生优渥。又是一个弄权贪富之人,怎会有这种眼神?像曾遭过什么天大的折磨一般,丧尽了对人性的期待。难道,他从前对这位兰皇后的认识,过于刻薄过于片面?心里这般想着,倒收起了脸上的讥讽之色。将那药碗递到兰溪手中。“身体要紧,不能耽搁娘娘用药。”“至于韦家之事,本王回去后会好好盘问,若有此事,必让韦家之人给皇后娘娘赔罪。若无此事,皇后娘娘往后说话做事,还请谨慎一些。”……汤药已凉。兰溪耳边是萧长卿清冷的声音。鼻尖,则是那汤药苦涩而辛辣的味道。她仰头,一饮而尽。死守在门外的腮雪和凝霜,看到这一幕,死死捂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们从小伺候长大的小姐啊。这又是何苦呢……
兰溪饮尽了,将药碗搁在桌上,再抬眸时,眼底已无半丝涟漪。“摄政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萧长卿对上她那眼神,心中骤然一痛。那疼痛,比任何一次都剧烈。他往后堪堪退了两步,才止住身形,再看兰溪时,便带着狠意。这狠意,不是对兰溪。而是对这破败的身体。但兰溪,却因这狠意,将她面对眼前之人的心防,又垒了几层。即便萧长卿脱口而出的消息,让她意外极了。也没能驱散她眼底的冷意。“萧烨的藏身之处找到了。”萧长卿解释道:“本王的人找到萧烨的住处时,萧烨已被人秘密接走。”“接走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本王的二弟,当初的二皇子,如今被封为枢北王的萧信。”萧信?兰溪眸色凝重起来。当年萧长卿失智,先帝属意的第二帝王人选,便是这位边关长大的二皇子。二皇子的母亲,是先帝的端妃,出身赫连家。赫连家那可是镇守北疆多年的氏族,在北地赫赫有名,一呼百应。所以,在京城,二皇子受诸多武将的簇拥和推举,风光无限。若非兰家釜底抽薪,将了二皇子萧信一军,后来的萧信也不会被先帝厌弃,被扔到北疆自生自灭。先帝骤然去世,北疆山高路远,萧信根本来不及赶至京城。这皇帝之位,便落在了萧烨的头上。萧烨为了安抚武将,也惧怕这个长兄举兵造反,便给萧信了一个枢北王的封号,并将整个北疆作为他的邑地。枢北王受封之后,只递了一份折子过来,就是为他的母妃赫连氏讨了一个太妃的封号,并接回自己的邑地供养,自此,和朝中再无联系。前世,兰溪在冷宫里的第五个年头,隐约听人提起过,说枢北王造反了,快打到京城了,后来不知为何,又退兵和谈,平息了纷乱。可如今,萧烨登基不过半年,枢北王的势力就已经蔓延到了京城吗?能在兰氏和萧长卿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无声无息地接走,这份隐藏的实力,庞大到让人心惊。“你的人没有追上吗?”兰溪问道。萧长卿摇头,“消息慢了几步,等找到萧烨的住处时,他已离开两日了,追也指不上了。”他眉心微蹙,“若枢北王和萧烨联手,不久之后,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兰溪深以为然。萧长卿和枢北王再怎么斗争,他们仍是有着同源血脉的皇室兄弟。可兰府就不一样了。当初将枢北王拉下马,完全是兰氏一手操办的。原本不可一世的二皇子萧信,沦落到远走北疆,还在北地的冷风中被刮了这么些年,只怕对兰氏的恨意,早入了骨髓。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