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冷下,正要开口,房门被敲响——“叨扰客官了,今日午膳送来了。”午膳?兰溪狐疑地看向那兰家军副将,“你们还定午膳了?”如今时辰还早,她见了这桑桑后,是准备将她带回后宫的,并无在外用膳的安排。副将也一头雾水,“下官在此住了两天了,每次都是下去用膳,今日头一次见他们提上来啊……”话音未落,门被打开。提着食盒的萧长卿,含笑站在门外。他今日换了一身素白色长衫,通体无任何杂饰,清远澄澈的眸子,蕴满笑意,好似自雪山走出来的翩翩少年般,净无瑕秽。“兰姐姐,招牌菜我都点了,不知你是否喜欢。”兰溪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我出宫了。”腮雪上前,接过萧长卿提的食盒,调侃道:“只要你带来的,哪次主子不多用几碗?”说完,又觉失言,忙左右看了一下。却看到桑桑盯着萧长卿发呆。她清了清嗓,那桑桑终于回神,但看萧长卿的眼神,带着压不住的炙热。甚至主动起身,来到萧长卿身边,扬起笑容,一派天真纯善的样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可有家世?”萧长卿愣神,看向兰溪,“这位是……”兰溪眼底滑过暗芒,解释道:“我新收的婢女,样貌不错,准备带入宫内。”桑桑眼神微暗。她从前确实也是婢女,但在府里,没一个颜色好过她的人,就连府里的小姐都不如她!她自有几分傲气。如今,这个女人不仅比她长得漂亮,还成为了她的主子……桑桑心中恼恨,再看萧长卿时,双眸竟蓄了泪。“这位公子,我是不甘愿的……求您给我做主啊……我之前住在南疆,日子过得好好的,却被绑来京城,为人奴婢,让我为奴为婢……还不如让我去死更痛快些。”她自忖识人无数,一看这公子的面相,便知他是个温润善良,兰心如玉之人,这才上前哭诉求情。更何况,她对这位青松一般清雅绝尘的公子,一见钟情,若能得他几分垂怜,这京城也没白来一趟。可萧长卿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避嫌一般,忙将那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抽走,语气古怪极了:“你就是桑桑?”桑桑一时愣住,双眸挤出来的泪,也被风吹干在脸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起秦先生信中写的那些南疆蛊毒之事,萧长卿心有余悸。警惕地道:“你可别碰我。”喝一碗水摸一下肩,便能让人丧失神智,手段之诡异,让人不得不防。
尤其,这女子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兰姐姐那么好的主子,做她的奴婢那不是修来的福气吗?有什么可挑剔的?萧长卿掠过她,又去缠兰溪,“那些年不满十五的灾民女子,都安顿在了别院中,约有三四百人。”“我见她们平时无事,便请了些女夫子和匠人,想着教她们些谋生的本事,但女夫子的人选得好好挑一挑。”“今日恰逢姐姐出宫,不如去别苑走一走,亲自挑选夫子,如何?”兰溪闻言,心底忍不住喟叹一声。她下令将那些少女纳入城中后,便将此事交给了华叔,没再插手,也未曾有多劳心劳力,只偶尔问问近况罢了。却顶了那么大一顶贤良的帽子。而萧长卿知道此事后,默默无闻地帮忙,上到买卖宅院,购置生活用具,下到衣裳首饰,行住睡卧,都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如今,甚至请了女夫子……她是一念之慈。萧长卿却是真心实意,至纯至善。有那么一瞬,兰溪竟不敢看萧长卿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怕从那眸中,看到那个虚伪的自己。“好,那便晚点回宫。”兰溪起身,“去别苑。” 也为人师朗朗的读书声,自厅内传来。夫子正在教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秋收冬藏……”从最基础的千字文学起,夫子每念一句,少女们便跟读一句,琳琅悦耳的声线让这简朴的书房变得清雅而出尘。这些入城的少女,大多出身于穷困家庭,家中男子都极少读书,更别说女子了。因此,格外珍惜这读书的机会。兰溪进去时,一个十三岁的,面色微黑的少女,鼓起勇气提问道:“夫子,四时有序,是天理如此,那四时乱了呢?是为何道理?”“往常大雪不过日,如今已绵延一月有余,书上有讲为什么吗?”夫子愣了愣,看向进门的兰溪,欲要开口的话止住。兰溪来到首座。看着少女们懵懂而天真的脸,心底叹了一声。这是她永远回不去的少年时光。她在首座上站定后,对提问的少女点了点头,“这道题,我来回答吧。”“回答之前,我想问一下在座诸位,你们觉得,此次雪灾为什么会发生?”人群静默一瞬。慢慢的,才有人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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