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安臣知道他多半要用这段时间来想个谎话,也不揭穿,只是看向董鸣长。董鸣长不耐烦的看了王大一眼:“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谢大人。”王大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那几日,小的眼瞧着推官大人及司吏大人等为这个案子烦忧,那案犯周信虽然认罪,但却没有物证,凶器一直没找到,小的心中焦虑,便又去周家转了一圈儿。”闻安臣差点儿没憋住笑,只好强忍着,脸色很是古怪,他看了一眼董鸣长,见董鸣长也是脸色难看。这王大可以啊!很有些心机城府!他这一句话,直接把董鸣长和刘信七都给绕进去了——无论是干出什么事儿来,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啊,我是为了给推官大人分忧啊!有这句话当挡箭牌,带会让若是要惩治他,可就不大好下手了。王大接着道:“当时小的去了周家的厨房,这厨房里里外外,咱们都搜了许多遍了,小的也觉得,凶器很可能就在厨房之中,但却一直找不到。小的便在厨房中转了许多圈,忽然想到一处地方,是咱们没有翻过的!”“是哪儿?”闻安臣饶有兴趣的问道。“是灶膛!”王大道:“小的想到了,灶膛还没翻呢!当时小的差点儿没高兴的跳脚,赶紧去灶膛里扒拉,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还真让小的在里头找到了这把刀。便赶紧拿回来了。”闻安臣似笑非笑道:“也就是说,这把刀,是你从周家的灶膛里扒拉出来的了?”“是!”王大很确定道。“哦……”闻安臣指了指那把刀,又问道:“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刀么?知道一般什么人用这刀么?”董鸣长不知道,刘信七也不知道,王大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白。闻安臣慢悠悠道:“恰好我知道。一般屠户用这种刀杀猪,除了屠户之外,一般还真见不着有用这个的。” 你们错了!刘信七道:“那又如何?”闻安臣却不理会他,而是向董鸣长拱拱手道:“董大人,咱们之前说了。如果周信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这刀,最大的可能就是从王十六家里拿的。可是,根据在下昨日的寻访,王十六对这杨氏,极为宠溺,从来不让杨氏下厨做饭,王十六也不会做菜做饭,两人都是从外头买着回来吃。得亏王十六的铺子生意还不错,家境还算殷实,若不然也舍不得。”“那么,他们家弄这么一把杀猪刀来做甚?哪里来的这刀?而且还可以把王十六找来,问问他他家是不是有这把刀!”董鸣长沉沉点头,显然是认可了闻安臣的看法。“这个……”刘信七辩道:“兴许是他回到周家拿了刀,然后又去杀人的呢?”闻安臣和董鸣长的对话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却是听出来一点儿,闻安臣应该是在力证这凶器是假的。这可不行!这凶器跟他还有莫大关系呢!于是刘信七赶紧辩驳。闻安臣哈哈一笑,道:“好,就算是他回家拿的刀,那也得他家有这等刀才行。”“恰巧,昨日在苏家胡同那边打探的时候,在下碰到一个开肉铺的屠夫。他说苏家从来不自已杀猪宰羊,几乎所有的肉,都是让他送进府中。在下当时觉得不对,周家如此巨富,按理说当家中口数众多,自已杀猪宰羊才是正理。后来一打探才知道,周家父子老家在徽州,他们一大家子,都在徽州老家。在苏家胡同的周府,只有周家父子二人及一个门房,一个厨娘而已,不过是四口人。他们家,府中只有一个厨娘,也做不来那等杀猪宰羊的事情。”“甚至许多时候,周家父子都在外头吃喝,周家动火儿的时候都不多。敢问刘司吏,一家四口,何须整日杀猪。而这把刀,在周家又有什么用处?”“而这把刀虽然样子颇陈旧,但却保养的很好,我方才瞧了,刃口很是锋锐,显然是时常打磨使用的。周家怎么会用得上这把刀?嗯?刘司吏,你告诉我!”刘信七脸色一白,哑口无言。闻安臣忽然拍案而起,指着刘信七的鼻子,厉声喝道:“刘信七,你勾结手下,伪造物证,已被揭穿,还敢狡辩?”“我,我……”刘信七脸色剧变,眼中露出掩不住的惊慌之意,一时间手足无措,张着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想到后果,他不由得身子一阵哆嗦,心中恐惧之极。王大也是给吓得不轻,不过他也真是有心计的,左右看了看,忽然俯下身子,磕头如捣蒜,大声道:“推官大人饶命,这不关小的的事儿啊,都是司吏老爷指使小的干的。”刘信七不看了王大一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大叫道:“王大,你这贼厮鸟,你敢昧着良心说这事儿是我指使你做的?”“是!”王大眼神坚定,毫不犹豫:“你那日秘密吩咐于我,言道要我去弄这么一个凶器来,埋在周家的灶膛里,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取出来。”“你放屁!”刘信七愤怒至极,破口大骂道。“都闭嘴!”董鸣长狠狠的一拍桌子,下头两人立刻老老实实的跪着,都一句话不敢多说了。“来人!”董鸣长高声道。几个差人立刻大步进来,拱手道:“大人!”“把刘信七带下去,打三十板子,然后扔大牢里去。王大打十板子,扣半年的银子。”董鸣长连罪状都没说,直接摆摆手:“带下去吧!”几个差人应了一声,便来抓刘信七,刘信七面色如土,眼中已经是充满了绝望,高叫道:“董大人,董大人,小的冤枉啊!饶了小的一命……”这可是三十大板啊,若是行刑的衙役下手黑一些,那直接就给打死了。就算是没给打死,打得半死扔到牢里,只怕也撑不过几日。他跟张牢头儿关系可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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