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河仍未回头,只是看着面色憔悴的何玉,“回京吧,只有回京你这双腿才能救得回来,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苗疆又能做什么?”何玉一哽,难堪道:“大人,我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了,叫人伺候,端屎端尿的废物了。不必再叫我回京丢脸了,就叫我留在这里好吗?你嫌我丢人的话,就把我送进山中去,每天给我口吃的就行,或者不用给也可以的。”陆清河:“何玉,不要说这些自暴自弃的话,你自己放弃,谁也救不了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跟杨竖进京。”语气异常的坚决又生硬,几乎是命令的口吻。银铃跑出厨房打了水来,听见陆清河的话吓了一条。赶紧上前,挤开他低声道:“大人,何大哥正烧着呢。您怎么能这样和他说话,回京的事再说再说。”屋中的田老也上前来,示意陆清河跟他出去。到了院外老人才语重心长道:“大人,容小人多嘴一句。何侍卫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动不得的。他气性大,又伤着。京城那些侍卫一来,他就又怕又怒,不肯配合治疗了。这才觉伤势恶化,又烧了高烧。还有适才屋子里您也别怪,拉回伺候一回,每次衙门伺候的差役都被打着回来。谁也不敢往里凑,实在没办法了才进去弄一回。他这样子,自己不让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陆清河脸色凝重,回头看了眼,“那便等他烧退了,再走。”“是。”俩人说话间,小厨房已送了热水进去。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银铃还有两个差役都关在了里面。田老见状颇为担忧的望着,准备好了里面炸开锅来。但里面很安静,哗啦啦响声水声,偶尔还传来银铃的说话声。“石大哥,麻烦把澡胰子给我。”“哎,银铃姑娘给你。你力气小,我来架着他。”悉悉索索的动静响了会儿,门就被拉开了。“麻烦两位大哥先帮忙洗着,我去叫厨房多烧点水来。”那姑娘跑出来,往小厨房里转了一圈。抱着木盆出来,钻进库房里捡药材。不多时又跑出来,抓了几把木架上的络石藤。田老好奇道:“二姑娘,何侍卫怎么样了?”银铃:“不闹了,我已经帮他洗好澡了。再给他弄个药浴泡泡,退烧快,对他的腿也好。”屋内,石雷将地面打扫干净,净了浴桶才提着污水出来。“银铃姑娘,好了。”倒了水放下木桶,来接银铃的手中药盆。“有什么要注意的,姑娘只管说,我们来做。何侍卫是男子,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进去叫什么事。”
想想适才屋子里赤条条的何玉,石雷面色颇为尴尬。原是想要拦住她的,但又怕激怒了何玉,故而也就什么都没说。“要泡一个多时辰的,水温不能冷了 。何大哥又是有内力的人,这药烈,水温过高一旦逼不出体内邪气,弄不好反倒会再伤了他。”银铃没把药盆给他,说起了男女之别,不知为何歪头看了陆清河一眼。似在等他发话,可为什么要问他,竟也不知。想想觉得有些可笑,恍惚想起他的疯话来。陆清河却反问她,“看我做什么,你不是大夫吗?”“那那个,我”银铃被噎住,支支吾吾的半响没找到话。以为陆清河会阻止她的,毕竟他才说过他喜欢自己的。谁知那人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突然凑到她的身边,垂眼低声问道:“怎么,想看我吃醋?”这话声不大不小的,站在院子里的人支起耳朵就听到了。银铃闹了个大红脸,未料及这厮脸皮这么厚。“大人自己留着吃饺子吧!”说完抱着药盆头也不回的钻进屋中,陆清河瞧着那么轻巧的身影失笑。谁不知,何玉的醋他早就吃够了。田老爷子寻着他的目光看回去,又瞧回来,还未看见哪些年轻后生明明晃晃的逗姑娘。“大人,喜欢银铃姑娘?”陆清河:“嗯,喜欢她,想要叫天下人都知道的喜欢。”当然,这也是他应对何玉苦肉计的计谋。叫那姑娘尝到些被人恋慕的滋味,叫她裹挟着众人的期望和哄闹,落到他的网里面来。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喜欢和爱恋这件事,双箭头是甜蜜幸福,单箭头就是负担。 毛球陆清河自十三岁脑子转过弯来后,便鲜少再干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因为他晓得偷再多的东西,虐打下人,同父亲对着来,他们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但他只是给了城外的老叫花子半个馒头,那人对他感激涕流,称赞他是个好人,大善人。那是第一个夸赞他的人,他很享受,每天揣着馒头去找那老叫花子。但裕安八年京师大雪,涌进来好多北至的难民。为了争地盘,老叫花子冻死在了那年的雪夜中。陆清河带着食盒到时,尸体都硬邦了。他也没多难过,随手就将食盒给了难民。那些人向恶狗扑食一样瞬间就抢光了,扑来哄抢的人险些踩死他。还是已经有了几分功夫傍身的何玉拉着他躲了出来,后来那些人就跪在地下求他给口吃的。陆清河心起歹念,私放难民入城,造成哄抢,踩踏死者无数。那时整个陆家险些跟着他一起陪葬了,他做梦都梦到刑部抄家的人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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