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什么要议的?”
众人都察觉出皇帝今日不同寻常的催促,此时吴淼也察觉了,躬身道:“回陛下,剩下的不过是些琐事。楚国的使者在宫外的官驿里,明日陛下就会见到了。
”
元澈暗暗长舒一口气,果然不假思索地宣布了退朝。这一次,元澈在其余人离开后又折返了回来,亲自邀陆昭一道回去。
未央宫新修了朱鸟堂,这座寝殿如今只供陆昭居住。一年内不能尽任何耳目声色之欢的帝王,除了那天的失控,余下的时间都恪守着应有的礼制,择殿别居。只是今日他似乎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格外长,对侍奉宫人的嘱咐也尤其的多,譬如炭用的是哪一种,坐塌和玉屑枕是否都舒服。
陆昭已经将头上装饰摘取完毕,换上了青色的绢面单衣。元澈见她仍静静地坐在妆台前,竟不知她是在等着自己过去,还是在等着自己离开。
元澈将心一横,越过女史戒尺一般的目光,扶着陆昭走进了寝室。他将她身体横陈在床上,自己也斜靠着坐在她身边,望着她的眼睛。此夜他没有以皇帝的身份下令传召太医,而是以丈夫的身份期盼她开口悄悄告诉自己。
陆昭躺在榻上,这几日她恶心、没有胃口,同时嗜睡。面对身边男人温暖的体温和今夜独有的一丝叵测,陆昭谨慎地没有主动开口。她就望着眼前那一片素服,流云与山峦都浮现在眼帘里,在那片雾霭微晕的青色中,流淌着明亮的光彩,又在床帐外点点华灯的照耀之下,化为极乐之境。
元澈察觉到了陆昭的安静,也察觉到了她片刻失神。他猛地将床帐拉下,细腻的透光忽然间洒满了整张床榻,随着纱帷的摆动,跃动在陆昭青色的单衣上。她的乌鬓柔得如同夜色下的湖水,交领处扇形扩展开的洁白颜色,如同春雪般在阳光下一点点融化着。
元澈一寸一寸轻吻着陆昭的脖子。她整个身体就嵌在这片单薄的绢衣之下,嘴里含着热气,脖颈至耳根之间染出一片晚霞,双唇在一片光尘中是鲜丽的樱桃色。而她光润微红□□的小臂,半虚半就地遮挽在小腹,和她长长的眼睫、忽而闪动的眼睑一样,遮住了生命中原本应该闪光的东西。元澈第一次感受到了从她身体散发出不同的气息,那既非恪守情戒的冷静,亦非感应召唤的欲望,而是在谨慎地守护一个纤软的秘密。
元澈望着这样的陆昭,心里明白,他不能期望她和这个世上所有的母亲一样,流露出任何的喜悦,发出任何忠诚守护的誓言。
但是他可以。
元澈俯下身,吻了吻那只手:“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次日,护军府的吴玥果然传话给陆昭,说龙首山搜捕王叡之事他已承接下来,让她不必多虑。然而下午又有消息传来。王叡遣使下山送信,要亲自见陆昭一面,并特地说明,他的手里还有薛芹与罗文玉的孩子。
同样得到消息的罗文玉也不顾一切地求告到了宫里,元澈有些为难。虽说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但此时此刻元澈也感受到了心底的自私,它正晦暗地窝藏在角落——他先要考虑自己的孩子,才能去考虑别人的孩子。
“我去吧。”陆昭望着已经哭倒在地的罗文玉,既对这份母爱好奇,又理性地做着分析,“王叡应该不会怎么样,真要杀了我,除非他连自己祖父也不顾了。”
罗文玉忽然抬头看向陆昭,满是不可思议。而一旁的元澈试图窥探两人之间是否存在同类的理解,却见陆昭已经准备告退。
“去吧。”元澈道,“朕让护军府备好轿辇,王赫他们随你一道上山。”
龙首山位于长安城东南。早春二月,冰雪尚未全部融化,护军府一行人沿着山路,用轿辇将陆昭抬上了约定见面的地方。那是一处陡峰,北面是悬崖峭壁,可以望见深深的河谷。而平地上则是一股清泓汇入水潭中,水潭之上是一株巨大的红梅树。王叡白衣缓带,抱着一个孩子,立在树下,一眼望去,仿佛火焰要将他湮没在寂静的深渊里,燃烧殆尽。
陆昭下了轿辇,便走上前去。
王叡的身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雪光映在他的面容上令人感到目眩。他望了望陆昭身后紧紧跟随的两人:“你们可以下去了。”
风划过花海,巨大的绯红阴影下,一片花瓣沾在陆昭的衣领上,仿佛把一丝了然送到了她内心深处。于是她也对王赫他们道:“没关系,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消失在了视线中,王叡才笑了笑道:“我败了。其实想一想,这样一个终点比起贺祎、比起崔谅,一点也不差。只是许多事情并非一人之过,许多事情也并非一人之功,但我还是觉得,太亏了。”
“何必给我一个训诫你的机会呢。”风再度划过水面,绯红色破碎了,两人之间的拘谨似乎也随着涟漪扩散开去,水波冲刷在石子上清越的声音,仿佛来自陆昭心底深处。“苍天还是给了你汉中王氏机会的,只是永远规避风险,永远让利益在当下结算,是永远解不开上天的棋局的。不赌上所有的筹码,上天是不会被算计的。”
晴朗的阳光照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