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成熟的季节已经来临,终南月前腌了一些紫苏青梅,刚准备取出来一点看看成色,虞家小郎正好寻来。
虞括在卫尉寺当差小半年,来往的次数屈指可数,俨然一个大忙人。今日虞括难得来一趟,青衣黑冠的官服还未褪,秦异却还在太学未回。
虞括听说秦异不在,本也还有别的公务,便懒得下马,从怀中掏出帖子,扔给终南,“既然子异不在,我就不进去了。这个是端午宫宴的帖子,你记得给他,就说我来过了。”说罢,去亦匆匆。
说起来,这已经是他们在赵国过过的第三个端午了。往年因公子并不热衷节日喜闹,在门口插几根艾草就算过去了,今年宫中竟筹备了夜宴。
宴会设在紫华殿,戌正三刻开始。薄暮时,终南送秦异到宫门口,便止步等在马车旁。
终南掏出一块干饼,恰逢端阳公主从宫外回来。
端阳乘的是宫内车舆,无需下车,只是撩帘时看见等在车旁的终南,以为秦异在车中,对身边的妇人说:“姑姑,你和表姐先去,我随后就来。”
端阳说完,便和结因下了车,急急行到终南那边,问:“子异也来了?他在车里?”
“公子已经进宫了,”终南指了指宫门,略有歉意,“公主怎么是从宫外回来的?”
“父王让我去接姑姑赴宴,我刚从长公主府回来,”端阳略有失落,见终南手中的饼啃了一半,心觉他辛苦,“我记得你叫终南?”
“是,公子赐的名。”
“可有什么来历?”
“奴八岁时被派到公子身边照顾公子,当时公子正在读诗,便以诗名作奴的名字。”
“《诗经·秦风·终南》,这个我知道,是秦人赞美其君之词,”终南看起来比秦异至少大两岁,端阳算了算他们两的年龄,有些惊异,“子异六岁时已经开始读《诗》了?”
在一般人眼里,公子从来不是智慧出众者。
端阳公主这般神色,好似全不知情。终南不敢多说,含糊过去,“公子的母亲有时候会带着公子读书。”
“子异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秦异鲜少提及他在秦国的事情,连母亲端阳也只听他提起过一次,知道他母亲位分不高,只是个女御。
“公子的母亲,”终南斟酌开嗓,“夏姬是个大美人,尤善跳舞,公子和她有六七分相似,但是身体一直不好。”
是个大美人却不甚得宠……
端阳点头明了,叫来结因给终南准备一些吃食,笑说:“你在这里等也辛苦了,有些吃的好解闷。”说完,便进了宫门,准备去赴宴。
时辰仍尚早,紫华殿内还有人陆陆续续进来,亦或两三坐得近的在一起寒暄。
按照品阶排序,秦异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只觉得吵闹。
果然人多了就嘈杂。
秦异两手交迭,左手食指在右手无名指关节处扣了几下,不知何时能开宴安静,一个十三四的小侍女行到他面前,恭敬道:“秦公子,王上有请。”
赵王丹的旨意派一个这么小的侍女宣?
秦异揉了揉右手无名指,微笑颔首,起身跟着小侍女出了紫华殿。
转角停在一处凉亭前,小侍女请他稍候,随即离开。
四下无人,静谧自怡。秦异倚着美人靠坐下,极目所得,一片彩绣辉煌,雕梁画栋,与长空缺月一起,倒映在水阴波暗之上。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靠近。
脚步声、珠翠声。
起时是轻快的,越到近处,越小心翼翼。
“嘿!”促地一声呼吓在耳边响起,秦异才回头,看见端阳笑脸盈盈,步摇珍珠串凝落在靥边,问他,“吓到没有?”
明知故问。
“吓到了。”他回答,又转过头去看湖上,有白鹚飞过,驻足于湖中丈高白石塔上休憩。
“骗人,”端阳搡了他一把,不满他的敷衍,“我刚刚在宫门口遇到终南了,知道你也来了,才让人去叫你的。我叫她跟你说是父王要见你,你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害怕吗?”
为什么会害怕,何况他知道不是赵王丹。
端阳挨着坐到他左边,说出了从来不敢告诉别人的心情:“其实,每次父王宣我,我都有点害怕。”
目光稍转,秦异瞥见她绞腰带的手。
赤色腰带被打成蝴蝶结,又被解开,她说:“怕……一不小心,惹父王不高兴。”
只有在君王的界限内,她才是最得疼爱的女儿。
她起身到亭外水边,望着乌泱泱无边际的湖水,问:“我这几天都没出宫看你,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他不知道,她也不用他答复,自说自话,“下个月初六我就要及笄了,好多事,一旬休就要去试礼服,熟典仪。”不用等到生辰,每个人都在提醒她已经长大。
“前几天婵姐来信,说她今年不能回京参加我的笄礼了。阿翊在武宁,估计也回不来。”少女一边说一边蹲下,采了一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