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姬面和心不和地说冒犯,端阳却知道是实话。她确实失职,只想着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至死不往来。未来,她还要面对很多事,逃避是没有用的。她要重新树立威信,这本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没想到台。端阳望着门外,远处是章台的屋顶,淡淡地说:“陪我出去走走吧。”秦王宫里只有一条河,是渭水支流,从西北角流进宫内,向南,再向东,时隐时现,或宽或窄,最后与东南角外的护城河相通。九曲回肠,故名曲水。她们沿着曲水散步,水边弱柳招风,好不惬意。遥遥的,端阳听见丝竹管弦之声,才发现已经到乐府舞坊附近。“结因你听,好像有乐声,”端阳仔细听了一会儿,“他们弹的是什么?”“是《飞天曲》。”一个声音回答道。数月不闻,陌生,却熟悉到骨子的声音。端阳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飞天》是迎宾的曲子,舞乐司突然排这个干什么?“过几天蔡且回来,会在上阳宫设宴,”他好像能猜到她心中所问,边说边从她身边经过,下到青石台阶,没有听到脚步声,回头望着她,“陪我坐一会儿吧。”下了这个坡,就可以到清凉台。居高临下,站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清凉台,但是在清凉台却不容易发现这里。端阳缓步跟上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憋出一句:“蔡且是谁?”“魏国来的谋士,”秦异微微扬眉,如遇知音,“才妙绝伦。”怎样的能臣名士,才堪秦异这样的夸赞,不枉他大告天下。端阳却有点担心,“秦国连年征战,此时修渠,是不是太耗人力?”“修渠,不急。”此时的秦异,却没有他之前表现的那么急切。端阳奇怪,突然想起秦异的诏书:凡天下“有能”之人。他不是要修渠,而是借此大揽人才。朝中之人,只知王凘华绾,王权太弱。他亲自主持辩会,一步一步扶持自己的力量。能一开始就看透秦异的意图,千里迢迢入秦,与秦异相谈甚欢,蔡且此人,必定不凡。端阳出神,不小心踩空。旁侧的秦异眼疾手快扶住端阳,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下石梯,进了前面的清凉台。端阳任由牵着,也没挣扎。说起回朝,端阳顺嘴问:“去赵国的使者,回来了吧。”“嗯,”秦异放开端阳的手,坐到石凳上,倚着凭栏,背对着端阳,低头看着水面,问,“阴曼怎么样了?听说这么大的孩子最难带了。”“都是奶娘辛苦,我没有什么。”端阳也坐了过去,以为秦异在看鱼,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到水里,根本就没有鱼,也不知道他盯着在想什么。“前段时间阴曼病了,听说你没日没夜地看着,你记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秦异道。“那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是呀,两个多月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叁秋兮。二月便是叁甲子。秦异已经不知时间是过得慢还是快。批阅政务时过得快,独坐时过得慢。外面的水幕,像雨一样,应着远处传来的《飞天曲》,格外使人静心。秦异闭上眼睛,慢慢地说:“今年要守孝,事情也多,所以不能去钟山避暑,你若是嫌热,多来清凉台坐坐。”“往年我也没去几次。”听起来好像颇为怨怼,秦异却微不可察地笑了。
轻轻笑声隐没在水声中,端阳听得不甚清楚,抬头一看,秦异已经闭目睡去。端阳在他眼前招了招手,一点反应也没有。端阳瞥见终南站在台外,起身过去,眼神示意秦异已经睡了,放低声音问:“最近朝务很多吗?”“已经熬了好几个晚上了,”终南点点头,“也就每天这个时候会来这里逛一圈。”端阳没听出终南的弦外之音,皱了皱眉,“他眼睛不好,你稍微劝着点。”“王后又不是不知道,奴哪里劝得住。”终南说。旁人以为巧遇,实际是必然。一个常来清凉台避暑,一个常从坡上经过,不然哪有那么巧就刚好看见武姬对王后无礼。身和心,有一个苦就够了。终南有点虚地劝道:“王后得空可以去去章台。”“宫中那么多美人,何苦我去呢?”端阳嘀咕了一句。突然,有人一路高呼着寻来,“王后!”“嘘!”端阳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还是吵醒了秦异。秦异捏了捏眼角,“什么事?”来人看了一眼秦异,又看了一眼端阳,回道:“武美人压着蒲美人到兰池宫,说要王后去治罪。”端阳皱眉,“发生了什么事?”“不知。”“去你那儿看看吧。”秦异想了想,拍拍袖子起身,牵起端阳,往兰池宫去。去看蒲姬吗?端阳反应过来他的话,挣了挣,没挣开。兰池宫,武姬坐在一边喝茶,见到人影进来,起身却见是两个人,一名年轻男子牵着赵氏。武姬当即行了跪拜大礼,“妾参见王上。”“说。”秦异携端阳坐下,淡淡开口。武姬没有料到秦王会来,怕秦王对她的印象更坏一层,但现在之势,也容不得她收场了,何况她也是秉公办事,“妾看到蒲姬与侍卫私相授受。”武姬直接抓了个人赃并获,蒲姬和那个侍卫俱跪在一边。蒲姬一个劲磕头认错,“王上恕罪,马上就是端午了,妾只是托人带点东西回去,报个平安。”秦异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不为所动,“后宫的事,王后做主。”一旁的端阳手指扣在案上,来来回回,心下烦躁。蒲姬是秦异要的人,武姬一贯向着太后,突然要她处理,无非是想挑拨。秦异也是,一听到蒲姬的事,忙不迭往这里来,来了又不管。他以为她想帮他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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