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古多水。
几十条江河水流自西南向东北倾泻,汇聚成湖泊,漫溢成水网;又生淮河,洪泽,瓯江,灵江,率水屯溪,没入东海。 茫茫千年,厉帝以一条运河凿断龙脉,江南却仿若一匹绕指白练,柔韧连绵,如游鱼入水,如鸥鹭生于浅滩,兀自繁衍生息,无关乎界外。
江南安葬着千年前的尘世过往,不峥嵘,无崔巍。今人浮躁,恋慕天大地大的浮华,可小镇枕河而生,吞没喧嚣,行走间的一景一物都盼人沉浸于水墨色的往昔。
她站在窄小的桥上,希望自己能读懂这剪不断的水网。这里看不到硝烟,看不到风霜,看不到往昔,看不到烈阳,不知小镇里生活的人是否无趣,又或者他们就是在这样宁静的时光里,每天盼着一群又一群陌生面孔的造访。
「袋袋,你看这水的眼神……怎么说呢,跟你背着我们夏夏出轨了似的。」朋友出门来找她,应该是已经安顿好了曾子夏,他手搭凉棚好奇地看向她看的地方,又疑惑地嘟囔,「这水有这么好看么。」
下午的微风拂面,虽然雨停了却仍没有出太阳,她敏感地捕捉到了水汽中带着城市中没有的泥土和水草气,仿佛真的是书中说的那样,人类辨别雨后气息的能力甚至强于鲨鱼嗅入海洋里稀释的血液。
她心情舒畅地和朋友笑笑,对着他做了个分外中二的举手拥抱自然的手势,「我这看的不是水,而是——世界的羁绊。」
她睁开眼,原本打算看看朋友如同看神经病般看她的眼神,却只突兀地看到他的后脑勺,和桥下曾子夏似笑非笑的眼。
「哟。」朋友乐不可支地看看她再瞅瞅底下看热闹的曾子夏,「现在呢袋袋,现在我们是看水还是看羁绊?」
她放下手在朋友身上踹了一脚,转身从另一侧跑下了桥。
造访江南的还是周边人多一些,像她这种自北南下不远千里奔赴而来的人,仍然算是稀客。口音和语气骗不了人,正值小镇的旅游淡季,老板们热心又专心地向她这唯一的客人介绍店里的东西,又不停惊叹,「姑娘长得可不像北方人哎,你小小的,真的好像我们这里的人哦。」
她笑一笑,挠挠头,也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这个镇子到底是大还是小,只是并未有人来找她,而她沿着水流逛完一圈后,也能轻易找到他们住的酒店。
小镇里面微小宁静,四周包围的一圈却仍然能现代奢华,她回去的时候,两人都在豪华的大堂休息处沙发上等她,进了酒店才知道淡季的游客并不少,零零散散地窝在大堂里谈天说话,朋友靠在沙发上打游戏,而曾子夏正一边看一本杂志,一边往桌上的咖啡杯里加入一小壶牛奶。
她挨着朋友落座,曾子夏端着咖啡的手顿了下,微微眯了双眼,却没说什么。
「你们怎么没出去逛。」临走时踹了朋友一脚又落荒而逃,如今回来了,她只好有些尴尬地没话找话道。
朋友从手机里闲闲地抬起眼,继续用那种欠扁的语气笑着对她道,「因为我们是见过世面的本地人?」
「那你还来?可是你说要来的。」她不服气地反驳,眼角扫到对面的曾子夏,却是一边喝咖啡,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被他盯得不舒服,她干脆破罐破摔地直接问道。
曾子夏突然笑了,一口仰尽杯子里的咖啡放在桌上,「袋袋,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有些倔强又幼稚地戳了戳朋友暗示他来帮忙,「有什么话不能这样说么?」
「没错,你有什么话不能这样说啊。」朋友乐得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挤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乱。
曾子夏靠在沙发被上看着他俩,「袋袋,你们两个今天……」他侧过脸,握着拳轻咳了两声来掩饰止不住的笑意。
「笑什么呢,不准笑,严肃些。」朋友又对他道。
他只好看着她递过菜单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溺毙人心,「袋袋,想不想吃蛋糕?」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曾子夏就召来了热情仔细的服务生,将她架在台上下不来,她便只好自暴自弃地一口气点了三个。
这里虽然被开发的旅游资源是青镇,可是酒店里的西餐甜点却很好吃,他们三个都无心再出去多逛,曾子夏一本一本地翻杂志,接电话,朋友一局一局地打游戏,途中有个高挑甜美的姑娘和朋友一起来要曾子夏的联系方式,曾子夏当着她的面得体地接受,互相加好友,在她们走后,冲她摊着手笑了笑。
她转过头不去看他,不知为何竟也觉得有些好笑;心痛,嫉妒,这些情绪竟统统都没有,只想给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是她忍住了,不容忍自己变得这么雀跃。
朋友分去了她一个蛋糕,一边吃一边嗤嗤地笑。曾子夏低下头点了会儿手机,给她发过来一张截图。
那姑娘热情又爽朗地跟他打招呼,而他推了朋友的名片给对方。
「扬扬,你的桃花运一直比他差吗?」她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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