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的狗,从我们的领地上滚出去。来日,她和你在战场上见。”
“……要是当时圣子不走,您要怎么应对,瓦尔达里亚阁下?”他问魔力严重透支,靠在树干上闭目冥想的大公。
“把你杀了。”对方回答。
他拿不准这是不是大公在阴阳怪气叫他别再打搅自己冥想恢复魔力,于是一时没说话。
半晌,大公开口,解释起来:“他不走,我会死去,你会被带走。让你被他带走调教成她的敌人,不如把你杀了。”
这下,他是因为心里五味陈杂而一阵无言。
过了一会,他终于想出了点能追问的问题。他问:“您为什么会死?他没有战斗意志,您就算魔力透支,带我逃走不是也该绰绰有余吗?”
大公睁开眼睛,冷冰冰的红眼睛望向他,令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但是他不愿示弱,迎着他的视线瞪回去。
“我不会逃走,”大公说,“此外,我希望你死。可惜,他走了,我没有理由享受战死前杀死你的快乐,我很遗憾。”
他们都希望他死,因为他是“瑕疵”。大公格外憎恶他这个“瑕疵”,想亲手杀他,不稀奇。
所以他想再追问的只是:
“您为什么不会逃走,这不符合我知道的战斗时应该遵循的智慧,也不是您的一贯风格。”
事实上,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是瓦尔达里亚大公一贯的风格——这样不计后果的消耗魔力,这么快就达到让自己透支的阶段,真是儿童才会犯的低级错误。要知道瓦尔达里亚最出名的那场战斗——他和尚未获得真魔眷宠的现任魔王一起,与拥有无限魔力的上一代魔王缠斗了七天七夜,魔力始终没有枯竭,对魔力没有一丝浪费的规划和利用堪称典范。
“阿格利亚斯,”大公说,“现在,我希望你闭上嘴,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在知道你是她和圣子的孩子后,我容忍你活着的唯一理由是,我对她承诺了,我会把你活着带回到她面前。希望你别让我决定放弃对自己誓言的坚守。”
这又是瞎说呢。他心想。大公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向来被大公轻蔑的自己能有什么力量,左右大公坚持不坚持自己的誓言?瓦尔达里亚只是不爱听他指出,刚才他自己和圣子的战斗充满各种愚蠢的战术,所以威胁他不许他继续说话。
不过他还是依言闭上眼睛。他不想再被切掉声带了。
入眠前,他照常开始他的睡前小剧场。他通过自己的想象回到魔王的城堡,溜进妈妈办公的那间宫室。幻想里,他没有离家出走,所以妈妈看到他过来,也没有板起面孔责骂他,而是笑了。他跑过去揽住她的脖子,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她在写的那些计划书。关于经济,关于制度,关于战争。
幻想里,他不是金发紫眸,而是有着和妈妈一样纯黑的头发,和妈妈一样纯黑的眼睛,和妈妈一样苍白的皮肤。五官比此刻更像妈妈,没有另一个人任何一点的影子,只有妈妈的影子。他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
瓦尔达里亚对那个男人说:他自己是妈妈最信赖的人,唯一承认的至亲。呵,大公真敢说啊——明明和妈妈的关系都已经僵成那样了。
他在幻想里亲了妈妈的脸颊。他快乐地想着:妈妈最信赖的人,唯一承认的至亲,是他。
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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