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些我记不起我具体是怎么知道的那些属于地球人的知识里,有个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说绑架犯的受害者爱上了绑架犯——因为绑架犯完全控制了受害者的生死,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加伤害和痛苦,于是,只要绑架犯表露出一点点温柔,一点点人性,受害者就会非常感动,把这个绑架犯看得比他实际上更好,真诚地爱上了他。
我觉得这可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
我们站在比真正的星空更璀璨的“星夜”下,像是在什么景点约会。这里也确实像景点——这座恢弘的,漂亮的城堡,我们站在视野最好的露台上,把最美好的景色尽收眼底。接着我试探性地问他能不能带我参观他的城堡——他居然答应了。他抱着我飞了起来,我指到哪,他都带我去,告诉我这里是做什么的。我还参观了他坐骑的房舍——那头龙正在睡觉。
时间过得很快。他告诉我,午餐时间到了。我难免沮丧,以为又要被带回那个房间,然而——他带我飞回了那个露台,领我进到露台后面的宫室里,那里看起来像个宴会厅,我们午餐在那里吃。
我之前感知出的那五个人迎接我们的到来。我发现,其中唯一的那个高等魔族是我的那位“侍女”,而剩下四个人,我之前的感觉没错,有一个不是半魔的人,穿布做的衣服而不是用自己的魔力凝出魔甲……我简直难以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她银白色的长发编成了一个简单的长辫子,搭在胸前,一边的耳朵被厚厚的头发盖住,只冒出一点泛着粉红的尖端,另一边则是完完整整暴露出来——一个精灵。她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我看不到她的脸,就算这样也能从这个角度看出,她的脸型很好看。她的双手白皙得近乎透明,关节泛着可爱的粉色,手背上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它们抓着浅绿色的裙摆,就像鲜嫩的新芽上两颗将要滚落的露水。
她让我想起维洛,维洛的漂亮也是给我这样的感觉:美丽,精致,易碎。
弱小。
那四个仆役看起来都怕我们,在我们落座后他们为我们摆上菜品时也不敢抬头看我们一眼。但是那个精灵看起来是最害怕的。她的脸就像她的手一样漂亮,皮肤非常白皙,有着和她穿的裙子互相映衬的浅绿的眼睛。她的嘴唇是淡粉色的,眉毛也很好看,鼻子也很好看。
摆完餐盘后,她站在我近旁侍候。我不想对她表现得太关注,这很不合时宜——可我是头一次看到精灵哎!我忍不住向身旁瞥。
我看到她的手,交握在身前,紧紧地握着,轻颤着。
她害怕,害怕我们,害怕……我。
我觉得心里闷闷的,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就听见瓦尔达里亚开口了:
“陛下,喜欢这个女奴吗?”
我真是浑身一激灵——我去瓦大公不会吃醋了吧?
我抬起头,对上坐在我对面的另一个主位上的瓦尔达里亚的微笑。我小心翼翼地观察来观察去,感觉……观察不出他有任何不快,或者嘲讽,或者阴阳怪气……
“很少看到精灵。”我说。我告诉自己:接下来不要看了!不合时宜!
“的确,”他说,“就算在您的魔王城,这样一丝外族的血也没有混杂,完全纯血的银发的精灵也是罕见——这是白沙林献给我的奴隶。”
白沙林,我记得我好像在公文里看到过,一个侯爵的封地,出现在公文里好像是因为……他上了别人心爱的女奴和那人打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反应又怕瓦大公觉得我不尊重他……我笑笑。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接着对我说:“既然陛下喜欢,那我就献给陛下好了——从现在起,她是属于您的女奴了。”
啊?
我扭头瞥了一眼身边的精灵——她完全不敢看我,使劲垂着头。那双手颤得更厉害。
她不愿意。
我突然间明白我为什么觉得心里闷了——对她来说,我和瓦尔达里亚一样,是可怕的魔族,统治她的可恶的奴隶主,夺走她自由的强大力量。她不想来侍奉我们,但她是奴隶,这不是打工,她没得选。
“不用了,瓦尔德,”我说,“我没有那么喜欢——”
我身边的精灵突然跪下来,匍匐在我的脚边。我听见她压抑的啜泣。见她这样的举动,那三个半魔把头垂得更低了,我的侍女则皱了一下眉毛,而瓦尔达里亚——
没有反应,好像是一只鸽子落在了窗台上而已。
他继续去切盘子里的烤肉。在他重新动起刀叉的第一时间,我的侍女走过来。
“失礼了,陛下。”她说着,把那个精灵从地上拽起来。我听见精灵又发出一声哀泣。
“在陛下面前安静点,”我的侍女说,“一会你再叫。”
我意识到这个精灵的下场,寒意渗到我的心里。
我抓住我的侍女的手臂,她深蓝色的眼睛便朝我斜过来。
“我改主意了,”我说,“放开她,我要她从此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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