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绿芯就笑意勉强地出来,“夫人身上不适,今日请安免了。”
原二夫人在秦兰月手里受多了做儿媳妇的苦,这次从秦芙瑜身上出了口气,深觉舒畅,哼着戏曲儿走了。
沈云西也乐得清闲,回合玉居补觉去了。
正院里秦芙瑜趴在桌几上哭,听得秦兰月额头青筋直跳,“行了,再哭也没人来哄你,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写几篇字,抄几篇书!我忙着给你寻亲事,觉都睡不好,你还无知妄作地来烦我。算了,你自己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秦兰月将一叠画册书文递过去。秦芙瑜这才收住泪,伸手翻看了起来。
她边看又边不乐意地说:“怎么都是远地方的。”
秦兰月抱着儿子哄了两声,扭过头来:“你还想留在京里?那破事儿都传遍了,你指望谁和你说亲!”
秦芙瑜咬了咬手指,不吭声了。
岁夫人的忌辰在三月底,沈云西对这位早逝的婆母并不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去坟前祭拜,反而要往山上寺里去,福花在府里打听了一转,回来道:“说是岁夫人当年是火葬的,没有尸体,没做坟茔,只在山寺里立了灵位。是以每年都要往寺里拜祭的。”
沈云西:“火葬?”她记得本朝并不流行火葬,时人深忌死无全尸。
福花道:“是,听说是岁夫人自己的意思,国公爷虽不愿意,但皇后娘娘亲自吩咐人操持,他再有意见也不成了。”
沈云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来正如卫芩所说,岁夫人和安国公之间的夫妻关系很不好,岁夫人选择火葬,尸体都没了,直接省了以后死同穴这一步了。
到了忌辰这日,沈云西换上竹珍荷珠给她备好的素衣,发上也只留了三两木簪,大夫人等也都是一样简素的打扮。又是城郊又是山上的,实在不方便,不可能一大家子所有人都去,此行安国公卫老夫人皆不在,只有大房二房夫妇以及他们三房和卫芩七个人。
今天的卫五姑娘终于褪去了焊死在她身上的华衣丽服,身上总算不那么珠光灿灿的晃眼了。
沈云西搭在卫邵的手上了马车,进里细看了片刻,才注意到他唇色比平日红了许多。
沈云西挨着他坐下,凑近了去,嗅了嗅。
近在咫尺,呼吸交缠,卫邵垂眉落眼,失笑:“夫人这是做什么?可是我身上有异味不妥之处,害你不适了?”
沈云西眉尖蹙了一下,“有血味儿,你吐血了?”鲜血对丧尸有致命吸引,以致于她对其特别的敏感在意。
她提议道:“身体不好的话,就别去了,留在府里休息,我代你祭拜,岁夫……母亲也不会见怪吧。”
“不行,今日得去,你得去见一个人。”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根本撑不到回宫的时候,今天是干娘的忌辰,是母后能亲自出宫的唯一机会,也是他带她去见母后的唯一机会。
卫邵扣住她的脸,把她往肩上靠了靠,淡声道:“路有些远,睡一会儿吧。”
沈云西有点惊讶:“你今天好主动。”果然是人不舒服,就会比较脆弱,也更好接近吗?
卫邵笑摇了摇头,气息略有不稳,咳嗽了两声。
沈云西帮他抚了抚胸膛:“顺顺气,顺顺气。”
卫邵越笑得厉害了,道:“今日,我们得亲近些,越亲近越好。”
沈云西琢磨着他应该是想和她扮着夫妻恩爱,好叫地底下的岁夫人安心。点头说好。
梁京城郊的山名叫云苍山,高耸入云,漫山苍翠,但一眼望过去,又有些微的不和谐之处,东面的林木,树大根深夭乔千尺,是深浓的老绿,西面的相比起来就是青葱葱的,也不大高,明显是新林。
“二十年前,这里曾有陨星引动山火。”走在林间小道上,卫邵解释道。
沈云西挽着他的手,静静听他说话。
卫芩落在最后面,看着前头的大嫂二嫂三嫂、大哥二哥三哥,郁闷地跺了一下脚。
她就不该来,他们一对儿一对儿的说说笑笑,就落下她一个,真不是滋味儿。
不过,卫芩眼珠子往沈云西和卫邵身上挪,怪道:“他们何时这样好了?”
云苍山上的寺和山同名,叫云苍寺,乃千年古刹,论声名香火不比京城内的相国寺差,云苍寺虽是在山上,但建得不深,打山脚拾级而上,走过百来阶,再顺青石小径,穿过一片红枫林,便能见得寺门了。
安国公府是每年这个点都有人要过来的,早有知客僧在门前等候。
沈云西是头一回往寺庙里来,当她随着卫邵才入了山门时,她的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僵滞。
就在刚才,进入寺里的那一瞬间,她的异能动了,和卫邵接触了这么久,她第一次触发了卫邵的记忆片段。
那是他年少时候的记忆,很短,画面里是个仰望着枝头玉兰花的美人,一个真正的绝世美人,有画难描其态,无花可比芳容,仙姿玉色,不似人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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