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后,厉玷来了,驱开工人,送一车宝石,“王臣都说,要修神像,还得用宝石,按过去的形制。”晏待时在高处,踩彡的喙:“工师都说,要修神像,需换用山石,不易受损。穹塞长,你最喜欢宝石,这些就送你了,希望你用它们加固穹塞,别再放后梁人危害义阳。”
厉玷强忍:“殿下!”赤红脸走开。工师们忧心忡忡:“殿下说得过了。”晏待时目送其背影,并不说话。穹塞长厉玷,年轻的时候是司礼,为晏祁捧王印,用指甲将印文的缝隙抠得一干二净,又帮王后磨光手杖,指挥王家礼仪;每出席聚会,穿着比女部落长还鲜艳,他国来访,总是争着站在头一个,腰背笔直,叫人以为是某君某长。眼生的使者,有时恭敬地与他打招呼,过后细问:“这人是?”本国人就开玩笑:“捧印的人,打磨手杖的人。”厉玷陪着笑,在暗处打烂碗碟。年纪大了,他得到国边的“穹塞”作为封地,成了正经的君长,行事更加傲慢,不许任何人对他玩笑或品评,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优点,就是一心一意侍奉王家。义阳王感念他忠,对他那点虚荣并不十分在意。但晏待时不亲近他,小时候见他拿着珍奇讨好自己,就迅速走开,有几次故意将剑锋对他,恐吓他远去,长大了更是跟他对着干,在人前轻视他的作风,让他下不来台。王臣们安慰厉玷:“王子自小冷淡,大王都受气,何况穹塞长你呢?再说了,正在青春年少的王子,因为君长的女儿,说不定常常难为情咧!”厉玷这才眉开眼笑,从此每不快时,便说服自己:“除了符香,还有谁配当他的王后呢?他见了我,可不是别扭。”这次也不例外:厉玷忿然,走到半路,看一看车里的璀璨,又消气了。“就当是彩礼。”他想着,下令不去王宫,改回家中,当然宝石也带走。车夫正转向,远远看见山下有红鬃的良马狂奔,急忙避让。厉玷摔得翻身,认出女儿:“符香!”“殿下!”厉符香风行而过,满心都是神宫的少年。同龄人中,厉符香最骄纵。她出身大宗国,父亲是一方水土的君长,从小过好日子,不知烦恼与挫折是何物。厉玷处事,影响了她,她与人交往也独断,也爱华丽的物品,喜好沿至男子身上,便要西北各国中最俊俏的少年。自从执宪王后立法,义阳女子就有了情感的自由,到厉符香这代,女子们已经相当恣肆,部分女子追求男子,部分贵族女甚至家养三四位男侍,厉符香不甘人后:她喜欢晏待时,每天把殿下挂嘴边,到了她父亲都要求她收敛的地步:“符香,你给我留点脸,人们都说你像猎犬,像王子小司马,整天粘着他。”“等我成了王后,父亲就笑吧。”厉符香不退让。见厉玷开始畅想未来,她才蹦跳着走开——竞逐奢侈的小女子,对晏待时,却不是贪图后位,而是爱他的人:他的长发,他的体魄,他的白皮肤与矶石一样的黑眼珠,在她眼里,逐渐有了大男风度,而她也长成大方的少女,满腔火热立时就能说出口,绝不在意他人。“殿下。”听说晏待时在修神像,她便来了。工师过路,她把工师推开,踩着石堆上去,“殿下,我从边境商人处买到了南威石,听说是楚地特产,多珍贵。”晏待时早就走了。她又追下去:“殿下喜欢什么?下次来穹塞,我代你买。”“我不喜欢。”晏待时打断她。厉符香吓一跳,渐渐皱眉。又是不喜欢,一年前,她初次表明心意,他便用这生硬的语气说“不喜欢”,之后回避她,疏远她,对她像对生人,难道她丑陋吗,惹人厌吗?穹塞的孩子们明明说,符香少主是义阳的美女,脸蛋像花,腰肢还纤细……厉符香低头,看看周身,又抬头:“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呢,”她更近一步,“你对我,还不如对小将之女,你可以为了阿查杀人,砍神像,过后被罚做苦力,也不怨言,为我说句喜欢,很困难吗。”她发现晏待时沉下脸,一时不知是否说下去,另有一种委屈,让她来了脾气:“你瞪我干什么?”她转头就走,晏待时拦住她:“厉符香!”他这样高大,语气又不好,吓得符香一激灵。“穹塞近后梁,边境人多且杂,你作为一地少主,怎么带头来往?你不知阿查被谁所伤?你也想遇上她的危险?”“与你无关吧,你不喜欢,我喜欢,我就喜欢后梁精致物,漂亮珍奇!我父亲都不说什么,你又是谁呢?”厉符香还倔强,晏待时进一步,迫使她抵着树。“我是你的殿下,将要成为你的王,”他一板一眼,“我不喜欢你,但一定为你的性命负责,从今天起,禁止穹塞东南界与外国交易,穹塞长那边我会去说,先告诉你。”晏待时说完就走,厉符香在背后骂他胆小,说他呆板,他只当没听见。“我再也不对你用心了。”符香脸通红,眼泪已经在打转。一切理由都不值得她哭,她只为那句“不喜欢你”而失魂落魄,马也不骑,冲下山去,差点与索卢胜之相撞。“吔。”索卢胜之躲得快。身后的王臣以为遇袭,都去扑他:“殿下当心!”义阳与龙文两大宗国,各领部落小宗若干,在大王的青年时期,两国还有些小的龃龉,到二位王子成为大男时,国家已经交好,国人相见,如同一家人。更有龙文国新纳的大严氏就在代山的另一坡,龙文王子索卢胜之便借着巡行大严的机会,常来拜访好友晏待时。“哈,”索卢胜之老远嘲笑,“我听说一事,过来又看见一事,我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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