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缓缓停驻,余颂背着双肩包踏上陌生的土地。他因为高反正难受,浑身上下都不适应,脸色苍白,单薄的身体裹在外套里,看起来摇摇欲坠。
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背包客看他年轻,像是一个人来西部旅游,便主动搭话说要帮他,余颂不好意思地说出目的地,对方安慰说离这不远,带他找到了能开过去的大巴,还留下联系方式,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过来。
“你是考上大学后来做毕业旅游的吗?”背包客问他。
余颂说:“不完全是,我亲戚在这边工作,我这次是来找他的。”
对方点头。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大巴到了开走的时间,余颂跟这些好心人们告别。或许是收获到了善意,他独自到陌生城市的不安被消解,即使对于这片土地仍然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余颂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他依靠着车窗玻璃,望着道路两旁无边无际的山川旷地,草原连成一片,时不时能看见几个人影正冲着牛群甩鞭,跟书中所描绘的场景一模一样。余颂将照相机贴在玻璃处,给沿途的风景拍照录像,将他与这片高原的初会收藏起来。
这里和他从小到大所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从小余颂就住在水乡,那里潮湿,炎热,每个人都生活得富足,城市里高楼大厦占据了大片的土地,不像这里总是自然作为主导,很难看出人类生活的痕迹。
他母亲半年前去世,余颂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去烧香时,久违地遇见了多年未见的父亲。对方穿着一身民族服饰,冲着他母亲的灵位磕了几个头,发红的眼圈流下两行清泪。
母亲鲜少提起过去的事,余颂只知道故事并不美好:年轻的小伙子爱上了文工团的姑娘,两人私奔结婚后却在琐碎生活中消磨了所有情谊,以至于草草分离,以至于女方死前都未曾再见曾经的爱人一眼。
父亲冷漠至此,说余颂心里不怨是不可能的,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躲了他和母亲大半辈子,如今再赶来无非是黄鼠狼拜年。但男人哭得如此伤心,让余颂不免也对他放缓了语气。
两人聊了几句,不知是否是入戏太深,男人突然抹着眼睛说家里还有几件余宁的遗物可以作为寄托,原本对男人的缅怀情话无半分兴趣的余颂立刻提起精神,转过身狠狠瞪人。
母亲的遗物不能放在你手里。余颂冷笑着。我要拿回来,以免待在那被弄脏了。
把她的东西都还给我。余颂丝毫不留余地。
男人对此百般不愿,借口说不方便带过来,又说他平时很忙,遗物放在专门的房间,找起来太费时间。余颂则态度坚决,表示他可以自己过去拿,父亲拗不过他,只好给了余颂地址,让人到了地方就找他。
大巴半小时后到站,余颂下车后给男人打电话,对方的声音模糊不清,但隐约可以听清是让他现在原地等,自己会派人去接他。
余颂想问是派什么人,但电话信号断断续续,怎么也听不清男人在讲什么。余颂只好放弃般坐在站台旁,面对着荒凉的山地发呆。
他陷入思考时太过认真,完全不注意周身环境,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速之客身穿传统服饰,半边身子靠出窗外,站台处的少年面白长颈,睫毛密长,正握着保温杯喝水,动作很秀气,行为举止让人想到吃草的小羊。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往前开,等停在小羊跟前时,便曲起手指放进嘴里,不轻不重吹了声哨。
余颂睁圆了眼睛,没懂现在是什么情况,直到对方开口说:“你是余颂?”
余颂打量着人,对方皮肤黝黑,鼻梁高挺,带了个很大的帽子,黑发齐肩,讲起普通话有些口音,但笑容灿烂得不像是坏人。
余颂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你是来接我去找次仁的吗?”
“对,你喊我萨杰就好,”对方下了车,把余颂的行李轻松提了起来,“我副驾驶的车座上有软垫,坐着可舒服了。”
对方比他高小半个头,身板比余颂这种不爱运动的男生要壮实很多,露出的半节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余颂道完谢后坐上了车,打开手机给父亲发去了一条信息。
车内很整洁,中央后视镜上挂着一串木珠挂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余颂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他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等萨杰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多久能到呀?”
“一个半小时吧,等会儿还得往高处开,你前面抽屉里有药,不舒服了可以吃点。”
一双手伸过来摁开了抽屉,两个崭新的氧气瓶放在里边,余颂真心道谢,他知道自己不着调的爹是万万不会想到这种细节,对方是本地人也不用这东西,肯定是专门为了他买的。
余颂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把水果糖:“你吃糖吗?”
萨杰笑出一口白牙:“你给的我就吃。”
说完就把手摊开伸了过去。余颂没忍住笑,把糖放人掌心,萨杰把糖塞进口袋,剥了一块丢进嘴里。
草莓味的。萨杰被甜得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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