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啥侍弄菜地的经验,但也不舍得挖出来扔了,能不能长成全看运气了。
他撑着膝盖慢吞吞起身,在院子里放着接雨水的木桶里把手洗干净,站在屋檐下脱下蓑衣,把卷在膝盖的裤腿放下来,期间还被儿子刺了几句一把年纪下雨天还卷裤腿出门老寒腿看来是不痛了啊,气得他胡子都翘了起来,只得回屋用帕子擦了脚,换了双棉鞋。
他这腿一到秋冬便开始疼,上了年纪后愈发不敢轻视,他还想活着抱孙子孙女呢,可不敢再如往年那般不当回事儿。
三碗面都端上了桌,桃花还往狗盆了倒了小半碗,家中大小虎咋能厚此薄彼呢,大虎有得吃,小虎自然也不能少了。
“吃饭吧。”卫老头说罢先捧着碗喝了一口面汤,面汤里加了少许猪油和粗盐,简简单单却极为美味,胃得到满足,他吃得五官都舒展开来,眼角都褶子都好似抚平了几分。
还得儿子在家啊,吃食都好了不少。
农户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他挑了一夹面入口,看向儿子,问道:“在县里是遇到啥事耽搁了?后头咋还去了府城?你这一去好几日,可把你媳妇担心坏了,下次可不能这般不声不响的,真遇到啥事耽搁就花些银钱差人回家报个信儿,免叫家人担心。”
儿子没成亲前,他便是一个月不下山,他都没有说过这些话,半点不担心的。如今成了亲,便不再是一个人了,做事得多一些考虑,不能由着心随着性,叫屋里人徒生担忧。
卫大虎点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罢了,没下次了,这几年若无大事都不要出远门了。”
他这般说,不但卫老头,连桃花都抬头望了过来。她突然想到昨夜他说的那句话,以后家中得存粮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卫老头面色凝重起来,问道:“外头出啥事儿了?”
“暂时还没出啥大事,但我瞧着有些不对。”卫大虎一夹筷子顶他人五夹,那嘴巴跟个无底洞似的,几筷子盆里的面就消了大半,“县里头乱糟糟的,从上到下都乱,连府城也不例外。”
“咋个乱法?”卫老头皱眉问。
卫大虎便从排队进城门开始说起,着重说了那几个官爷是咋欺压百姓的,还有面摊老板娘和马六说的那番话,县里如今光是对商铺小贩的苛捐杂税便是好几种,按县老爷脑门一热上嘴皮磕下嘴张嘴就来的行事作风来看,后头不定还有啥乱七八糟的税目出来。当官的又贪又糊涂,行事张狂目无法度,还纵容手底下的人剥削百姓,瞧着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好似全然不担心被人告到上峰那里去,就像一个有着雄厚背影的纨绔子弟把官当着耍耍,反正无论如何行事,总有人在后头给他擦屁股。
可问题也在这儿,卫大虎从马六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他们长平县的大老爷就是个普通官员,他爹那辈还在地里种田呢,确实有靠山,他老家就背靠着大山呢。
大老爷在长平县一待就是十几年,他有那个本事挪窝,还能在这旮旯角待这般久?
这种晋升无望,后头又没后台的县令,若真是毫无脑子只一心剥削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又能在这个位置一待十几年?真当上头都是瞎的?
既然上头不瞎,下头还敢猖狂,那就是有所倚仗。
所以长平县如今的风气才那般怪异,县令大人就差告诉所有人,我在往自个兜里搂银子,还没人来管我。
那他这作恶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我就去了一趟府城,想看看到底是咱们长平县如此,还是府城也是这般。”卫大虎当日从马六那儿知晓马脸衙役和朱屠夫之前的关系,他没有急着行事,反而隔天就去了府城,在府城了待了几日,四处转悠打听消息,这才耽误了回家。
“府城的情况如何?”卫老头皱着眉问。
“乱。”卫大虎只用了一个字形容,“我在府城里和几个隔壁县的人搭话,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那里也是差不多从年初开始,县里大大小小的店铺里物价突然变高,有的县里好些,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税目名头,有些比长平县更甚,连县老爷强纳民女的事儿都时有发生,上行下效,他们县里一片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
桃花听得一个激灵,朝食都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
卫老头自个没有经历过乱世,他是在山里出生山里长大,爹娘去世后,他有次在山里头救了陈家的小女儿,也就是卫大虎的娘,这才下了山,在山下安了家。
他没经历过,可不代表他啥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可是经常听他爹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山上那一箱子铁器,便是他爹在那个乱糟糟的年头从战场上搜刮来的。他老人家从万人尸坑里爬出来,一个不愿再去填命的战场逃兵,只能带着路上救下的女子往山里钻,远离世事,这才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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