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里长气坏了,摔了手上的旱烟袋,就差指着叶大成的鼻子骂了。
他不好骂妇人,还骂不得叶家当家的男人吗?
陶礼指着叶大成骂,“叶大成,你眼睛瞎啦?!还不把你婆娘拖开,非得闹出人命来?!”
叶大成在叶家向来是缩着不出的,得罪人的事儿从来是叶陈氏做,他放纵着不说对也不说错,但得了好处总是要享的。村子里的人都传他怕老婆,什么事儿都由着叶陈氏发疯,可只有聪明人才能知道,他这是把凶恶的名声都压在自已婆娘身上了。
但是这次恐怕不好善了,连里长都发了话,叶大成只能黑着脸把叶陈氏拉开,放几人进屋。
进了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李怀信则是站在床前蹙眉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李敏娘,神色凝重得很。床边还坐着一个年轻汉子,看年纪应该是李家最小的儿子,正瞅着遭了大罪的姐姐抹眼泪呢。
赵安业进来了,看着屋里的情况后才小声说了一句,“那个……我就是大夫,让我给她看看吧。”
李怀信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拎着小弟的后衣领退开,把位置留给了赵安业。
赵安业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坐了上去,手指扶上脉搏之前都还一直在发抖,心里完全没底儿。
可等他把了脉,那些之前看过的书,背过的医案在脑子里瞬间清晰起来。李介丘教过的、考校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药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赵安业还没有回神,但话已经说了出来,平缓又沉静,“叶娘子怀孕还不足月。现在脉象细弱,有滑胎之相。”
果然如此。李怀信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
他拽在手里的李小弟年纪小,还不够沉稳,当即气得跳起来,骂道:“那个畜生!敢这样欺负我姐姐!昨天还是揍轻了!”
李怀信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小汉子的脑袋,小声训斥了一句,“别吵,你姐姐睡着呢。”
说罢,又扭头看向赵安业,问道:“赵大夫,孩子还能保住吗?”
他喊自已大夫呢!
赵安业的手一抖,下意识就坐直了脊背,冷静地说道:“可以的。我给她开一副药,你找个人去范老爷子家拿药,按价给钱就好。尽快熬了药服下。醒后切忌大悲大恸,前三个月尤其小心重要,叶娘子又有滑胎的迹象,这三月要尽量卧床。”
李怀信沉默着点头,出门喊弟弟去抓药了。
保胎
范大脚那儿的药并不齐全,不过李敏娘运气好,差了白术、熟地黄两味药,正好是赵安业今天采到的。
药还是叶小尘帮着熬的,他已经离开叶家两年多,可进了灶房仍旧熟悉,闭着眼睛也能摸到碗碟、熬药的陶罐,他连在叶家灶房点柴生火的动作都还烙在心里。
叶杏花缠着叶小尘的胳膊守在一旁,小姑娘有些害怕,攀着哥哥的手一直发抖,时不时抬头打望屋外的动静。不过幸好,叶陈氏正忙着别的事情,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这兄妹俩身上。
屋内,赵安业从医箱里拿了针囊出来。
他还得给李敏娘针灸。
曲池穴、太溪穴、内关穴……赵安业默默念了一遍需要针灸的穴位,捏着银针心里直打鼓。
他买了这套银针已经很久了,可从来没有用过。嗯,也不对,他给自已扎过。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为了练习针灸就按着自已一顿扎,手臂上全是针眼。他已经能熟练找到穴位,不过他这是头一次给别人扎针,怎么能不紧张呢?
开始前,他还是扭头朝李怀信小声说了一句,“李、李秀才,你应该知道吧?我只是医馆的学徒,不是大夫……你真放心让我给你妹妹扎针?”
李怀信之前就听说过赵安业了,知道他的来历。他其实也提了一口气不敢松,可四甲村离镇上太远,去镇上请大夫,一个来回又要浪费多少时间!敏娘哪里等得起!
“扎吧!赵大夫,您刚刚不是说一直在练习针灸吗?您扎吧!”李怀信蹙着眉,语气坚定道。
赵安业点点头,开始施针。
整个过程,他都不敢呼吸,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克制住不发抖。过程紧张艰辛,但结果是好的,一连几针都顺利扎了下去。
赵安业松了口气,笑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欢喜道:“好了好了,再等药煎好给她喝下去。”
赵安业说罢就站了起来,又道:“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李怀信显然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亲自将赵安业送出门,连声道:“好好好,多谢赵大夫了!”
赵安业点点头,刚出门就被叶陈氏抓住了。
也是里长不在了。自李敏娘脱离了危险,陶礼就不想再管糟心事,摇着手离开了。
没了里长,可就没人压得住叶陈氏了。
妇人冲他笑得夸张,扯着人就要走,嘴里还嚷嚷着:“好了吧好了吧。安业啊,赶紧帮我家大宝看看呀!你们可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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