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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明川市区灯火通明,无数高饱和度的广告牌与霓虹灯,令置身其中的人目眩神迷。

周斟双手拢在外套口袋里,穿过人流,没有方向地往前走。喧嚣如同轰然的风擦过耳畔。

他走入一条昏黑僻静的小路。

街边的垃圾桶没收拾,散发恶臭。旁边倒着一个吸毒过量、肢体扭曲的流浪汉。周斟经过流浪汉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先生,可以帮帮我吗?”

周斟循声转头,见一个男孩站在墙角。男孩很瘦,穿破了洞的夹克,脸上挂着被揍的淤青。

男孩怯生生说:“我爸爸是赌徒,每次输了钱就打我。我需要回家拿点东西,但我爸爸在家,我怕他打我。先生您可以陪我一起回家吗?”

“你的父亲怎么打你?”

男孩不理解周斟用意,指指自己脸:“这就是他打的,你看。”

周斟沉默一瞬,又问:“你多大?”

“十七,”男孩忙说,“我满十七了。”

周斟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站着。男孩想了想,试探地走近搂住周斟。

周斟没有拒绝。

男孩开心笑起来,胆子大了几分,主动拉着周斟往前走。不到两百米,男孩的“家”就到了,是间地下室。男孩带周斟走进去,反锁房门。

里面一张桌子、一张床,设施简陋,空气里散发霉味。

周斟环顾房间:“你父亲呢?”

“爸爸正好出去了吧。”男孩耸耸肩,端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握在自己手里,一杯递给周斟,“先生你先喝口水。”

男孩说完,抬起手里的杯子喝水。周斟注视他把水喝光,这才慢慢抿了两口。

“你的父亲多久回来?”

男孩惊讶地眨眨眼睛,不懂眼前男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纠缠这个问题。他脱掉皮夹克,里面是宽松的背心,消瘦的身体上也布满伤痕。男孩走到周斟面前,一只手勾住周斟脖子:“先生,你是担心会有人来吗,放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他踮起脚尖,凑到周斟耳边吹气:“爸爸不在家,先生来当我爸爸好不好?”

一个男妓。周斟默默想。他早该确定的。

为什么有一丝动摇?因为男孩可怜的模样,男孩的伤势,还是男孩说他也十七岁?

十七岁的周斟,跟随程郁去了部队。时间往前回溯两年,十五岁的他,从汽车旅馆离开,浑身血渍被夜晚的雨水冲刷,又被日出的太阳照射,一块块凝固在头发、皮肤与衣服上。他跌跌撞撞,无意间闯入一家巷子里的妓院。

当他意识到眼前是妓院时,他说:“我要一个女人。”

因为他浑身带血,散发异于常人的煞气,所有人都惊恐站在原地,没有人敢回应,也没人敢轰他走。片刻后,一个中年女人从后头走出来。女人眼眶凹陷,手臂扎满针眼,浮现触目青筋。

女人对周斟说:“走吧。”

女人带他进入后面的小屋。她先脱掉自己裙子,露出下垂、萎缩的乳房,然后帮周斟解开裤子,卖力为其撸动。等周斟性器勃起,女人帮他戴上避孕套,敞开自己的腿,引导他进入。

周斟的身形顿住了。

“怎么了?”女人意识到周斟并没有真正兴奋起来,“不喜欢戴套?不戴也可以,我吃药就行……放心,我没病。”

周斟待在床上没有动,眼睛低垂着,睫毛遮掩了眼神。女人从床上爬起来,粗糙的掌心轻抚周斟后背。周斟浑身一颤,哑着嗓子说:“我杀了人。”

女人没有立即接腔。

她慢慢抚摸他的背,过了一会儿,懒洋洋说:“每个人都会死,不是生老病死,意外致死,就是被人杀死,没什么稀奇的。镇子上的货车杀死了我的丈夫跟儿子,你呢,你杀了谁?”

女人的态度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一切秩序纲常都不再重要。周斟陷入她枯瘦的怀里,却觉得被一片柔软包裹,他意识一时混沌:“爸爸。”

女人抚摸的动作一停。

“我杀了爸爸。”

“……哦。”女人探出上半身,摸到床头柜的烟盒,点燃一根烟。她接着重新躺回床上,把周斟抱入怀中,“你妈妈呢?”

“我不知道。”周斟眼神迷离,“我出生的那天她就死了。”

“真可怜,”女人吐出烟雾,望向跟她同床而卧的漂亮少年,“孩子,我来做你妈妈吧。”

周斟不再说话,婴儿般蜷缩起四肢,女人将他抱紧,周斟的面庞触碰女人干瘪的乳房,不知为何,他忽然被强烈的睡意冲刷,倒头昏睡过去。

第二天,周斟留在了那家没有营业执照的妓院。直到两年后,女人器官衰竭而亡。她倒在周斟怀中,呼唤早已离世的孩子乳名。这次换周斟不停抚摸她,直到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在虚无中失去生命。

周斟带着女人的骨灰,寻找女人故乡。

两年里,每次女人注射完,麻木的神情就变得鲜艳与愉悦。她一遍遍告诉周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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