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回去想办法,他呷了口早已凉透的浓茶,幽幽叹出一口浊气。
殿中的灯火跳动着,未批完的折子摞在一起,他却不想再拿起笔,转而唤暗卫出来,今夜在候的是廿三,但他却见到廿二也露了面。
“怎么没去歇着?”
面对陛下墨洗他从不会说谎,尽管心底有些许幽微难言的酸,但他还是稳住心神开口:“局势不稳,廿二想守着陛下。”
李烟重听完只是淡淡地应了声,转而问起廿三安排下去的事怎么样了。因为他自己有私心和戒心,王端此时还在丞相那位置上坐得好好的,王端虽然昏庸,但在这动荡局势下不动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郭家倒后,尽管王端迅速反水断尾求生,但他们一派终究是伤了元气,这些天有些颓靡不振。所以李烟重总要提提他们的气儿,趁着王端还在位子上,借他们的手向京中豪贵讨要些赈济。
“王端见到那东西后什么反应?”
丞相印章一直在官署大堂里放着,李烟重却让廿三给王端送了过去,又简单地提了句从前如日中天的崔谢两家如今的却越发式微。他相信那老家伙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
“王大人托廿三带给陛下一句话,‘老臣定当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李烟重听后并没有多喜悦的心情,老实说,王端有这样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意外。任谁被人拿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会答应这事,尽管是一把糖刀子。
君要臣子做事,臣如何能不为?
他站起身对廿三开口,“找人暗中护着他点,别还没干活就死了。”
廿二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站立着隐藏自己的气息,李烟重心情不好,看见他的鹌鹑样子就觉得气闷,“过来。”
李烟重挥退廿三,看着跪坐在一旁的廿二,“头疼,你给我按按。”
墨洗满眼都是担忧,他轻声开口问要不要把双喜喊来,他说他一个粗人怕把陛下龙体弄伤。
“没事。”
说完他就伏在了桌案上,眉头皱着,周身的气息沉闷。
从墨洗的角度去看,小皇帝尚且瘦削的身躯弯曲,被单薄的一层衣物罩着更显冷寂。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那身处高堂威严满身的帝王在这时候是脆弱的。
悄悄的,他伸出了手,连风也没有打扰。
他的大拇指轻轻地按压,那两处变得温热,小皇帝紧皱的眉头好似也松开了一点。
在无人得见处,暗卫廿二的嘴角翘起了一点。
“呵,真没想到啊。上面那位倒是这么一个人物,老夫可真是看走了眼……”
幽闭的昏暗屋舍里,清冷月光透过雕花窗漫进来,檀香木制成的桌上摆有一盏油灯,成堆的书册整齐摆放,鎏金浮雕三足铜炉里燃着袅袅熏香。
王端攥着一块印章兀自感叹,那双混浊的双眼里满是悔恨。良久,他缓过神,对着身旁的儿子开口:“小皇帝给我们递了一把刀,他要剜下的是肉,我们也总得弄点血水尝尝荤腥是吧?”
李烟重手里有权贵们的筹码,但那些可都是他一族的皇亲,他不能用自己的手来做,便选中了王端这个臣子。尽管王端清楚其中利弊,但圣命从不可违。
“父亲,那我们这……儿子去回绝了这封信?”
王端的儿子不像他父亲,不仅身体孱弱性格也十分木讷,王端着急了多年也没办法,后来儿子成家育子,他一直替儿子孙子铺着路。但是那小皇帝明显是要处理他——这事儿在郭家倒台后就很明显了。
只是匈奴突袭,国家战事焦灼,他的查处被一放再放。不过都是早晚的事。
“……”王端想起了灵帝时身穿丞相官服、走在百官身前的他,华光满身。而如今他只有桌案前的一豆灯火了。
“答应他们。”尽管可能是与虎谋皮,但总要好过如今局势。
“父亲——”
“陛下,西北来信。”
李烟重接过递来的信拆开,匈奴南下进攻京都的事想必苏相旬和张不浊已经知道了,也不知他们会对他说些什么。
他小心地用刀挑开封着火漆的信口,轻轻抽出里面的信纸,总共三封信,放到桌案上,“铛”地一声,摆得端端正正。“陛下,微臣此次前来是为和陛下认错。”
“哦?”
李烟重对着王端打了个手势让他在一旁坐下,毕竟此时面前这个面容和蔼的老人可不再只是他的臣子。
“微臣无能,不但没有摆平陛下身后的累赘,反而让他们搭上了匈奴王的线儿。”王端说话的语气很柔和,脸上确实讥讽的笑。
“所以,丞相这是来替匈奴认罪了吗?”
李烟重同样端着一张笑脸,面上的表情似是还在迷茫,话语间却又满是嘲笑和不堪。自从王端大半夜来找他,他心里就和明镜儿似的,之前苦苦纠结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匈奴携带辎重粮草不够,还敢在城外久驻扎而不进攻,不过是一时攻不下京都在等待机会,而且有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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