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楼上阳台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说话声音传来。裴野耳力好,认出是楼上住着的两个女孩,一对打工的普通小情侣。
其中一个女孩声音颤颤巍巍的,嗓子都挤着:“经理说军部今天就要挨家挨户搜查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我害怕……”
“怕什么,”另一个说,“咱们又不是c党。”
“你傻啊!他们搜不到人,也总要抓些交差的!到时候敲咱们一笔竹杠怎么办?”
“一群混蛋,”另一个咬牙咒骂道,“还不如让c党把他们弄死算了!”
“别说了,我看到军车了……”
“你进屋,我看看他们往哪里去……”
说话声越来越小,裴野逐渐听不清楼上女孩们的交谈。他转身就要回屋去,忽然听到楼上阳台有个女孩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尖叫道:
“那是什么?!”
裴野背对着阳台外头,却能从玻璃拉门上看到身后的远方骤然亮起一阵烟花般的火光。家附近都是楼房民居,最近的大空地要在几十公里之外,而那团火光面积却大得异常。
从小到大的训练赋予了裴野极强的方向感,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迅速在记忆宫殿里检索帝都的三维地图,追踪的定位让答案转瞬间变为唯一确定。
方向加上距离,都表明火光的来源是帝都的军用机场。
是爆炸!
裴野手心一凉,不假思索一个飞扑卧倒在地,爆炸的气流伴随着一阵巨响席卷了整栋居民楼,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令裴野脑中耳鸣不断,他下意识护住头,在飞溅的玻璃碎片与扬起的尘埃中蜷起身子,却还是被震得整个人摔到阳台角落,剧烈地咳嗽起来。
整个街区内瞬间沸腾起来,有尖叫哭泣的,有从楼里跑出来逃命的,还有早就潜伏起来、爆炸后出来维持秩序的便衣警察。街区的车子因为爆炸无一例外出发了报警器,此起彼伏的报警声在楼宇间回响,整片街道都乱成了一锅粥。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什么,接着砰砰两声,乍一听像极了爆竹,可裴野从小跟着裴初练枪,一下子便认出是手枪开枪的声音。楼下原本逐渐聚集的人群哗啦一下散开了,尖叫哭喊声比刚刚还要激烈。
在帝都市区开枪,证明局势一定失去控制了。
可失去控制权的究竟是哪一边?
哐哐两声踹门的动静让裴野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不顾浑身的酸痛,从地上爬起来,穿过主卧就想冲到厨房拿刀,却在门被撞开的一刹那愣在了原地。
“小野!”
是傅声。青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没有惯常的西装革履,而是身穿纯黑的作战服,脚蹬一双黑色马丁靴,野战腰带上别着一把手枪。傅声的脸上有一块不属于他的血迹,裤腿破了一块,衣服上都是灰,狼狈极了。
“c党的大部队进市区了,”傅声哑着嗓子说,“没时间了,跟我走——”
裴野眼前忽的被一片红光刺痛,一个红色的激光点眼睁睁地出现在傅声黑色的作战服上,正对着胸口的位置。
裴野的瞳孔一颤,浑身的肌肉绷紧,纵身向前一跃将傅声扑倒在地:
“有狙击!”
他感觉到什么东西贴着自己太阳穴的头发嗖地飞了过去,走廊的墙上被击落下大片碎裂的墙皮,他抱着傅声,两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
他被磕得头晕眼花,却还是第一时间撑着身子起来,急吼吼地去摸傅声:“声哥你有没有事?!”
他触碰到傅声柔软而干燥的脸颊,黑暗中后者从他身下爬出来,喘着气:“没……你居然认得狙击枪?”
裴野一颤,缩回了手:“电影里都是这么——”
“先别出声!”
命悬一线间,傅声根本没有精力去分辨裴野一个大学生是如何有着如此过人的判断和反应力。傅声把人拉到楼梯拐角,示意他蹲在自己身后,低下身子从腰间抽出枪。
楼梯下方果然有愈发沉重的脚步传来。一个影子在拐角下方闪过,接着楼道的月光,傅声突然矮身一个滑步从栏杆后头闪出,跪在地上朝着下方连开两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口火药的微光闪烁,接着传来肉体轰然倒地滚下楼的闷响。
这交火——甚至可以说是傅声单方面的绝杀,在三秒之内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
傅声维持着跪姿举枪未动,谨慎地观察着楼下的状况,角落里的裴野却目瞪口呆。
他十三岁之前,被当成成年人平等地扔到训练场和比自己大好多岁的人搏斗,身手了得的他见过不少,可像傅声这样干脆利落、动作仿佛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一样标准精确的,还是第一个。
明明是杀戮,可一切结束得迅速、平静甚至于猝不及防。
“小野,跟我走。”
傅声收起枪的同时起身,一声呼唤拉回裴野的思绪,他站起来跟着傅声下楼,跨过黑暗中的那具无名尸体来到楼外,单元门旁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