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奚觉得自己生病了。
具体什么病他也说不好,他四体健全,没有发烧感冒,只是感到自己身边世界的颜色好像莫名地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起初还以为是视网膜出了什么问题,喊了家庭医生来看,体检报告却始终显示一切正常。
然而他只觉得沉重。非常、非常的沉重。就好像身上无时无刻压着一座隐性的大山,让他窒息,甚至时常想撕心裂肺地大喊。最终只有力气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越发连呼吸都累。
这几天,他只让郎昕州进出他的房间。
他央着郎昕州一定不要告诉时巍屿,如果哥哥问起,就说最近突然来了好多的玩偶订单,时南奚忙着在屋里工作。
当然,他也有状态好的时候,虽然只有短短几小时,以前没有觉得,现在他只觉得弥足珍贵。每逢身上松泛些时南奚就挣扎着爬起来走到落地全身镜跟前,脸色没有那么蜡黄了,他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掐两把,让两腮稍微显得有些血色,才强撑着身体,扯出几分笑脸去时巍屿房间看他。很奇怪,他捏的那么用力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他从前明明十分怕疼,就连去医院抽血打针都要把脸蛋埋在郎昕州怀里,弄完了,哭丧着脸压着棉球,还得人买芝士蛋糕来哄。
推开时巍屿房间的大门,他惊奇地发现时巍屿居然已经可以下床了,这会儿正背对着房门,倚在打开的阳台门框边,低头看着平板电脑工作,时不时还拿触控笔写写画画。
时巍屿已经穿上了家常服,背影比之前看去瘦了些,却越见笔挺长挑。
看着,时南奚有几分愣神,手里捧着的水果盘差点翻了。郎昕州沉默地扶了一把,轻轻在门上扣了扣。
“奚奚!”时巍屿回过头,惊喜地喊了声:“你今天终于有空出来了?”
说着,忙将ipad合起,隐藏起刚刚纽约贾西娅·米勒律师邮件发来的一张模糊的照片。贾西娅说这几天总能看见有个男子在时文玢住所附近徘徊,被家门口的监控拍到好几次,行踪可疑,她不太敢下定论,发来让时巍屿一块儿认一认。
时巍屿不动声色地将平板藏到身后。虽然拍得不清楚,但是依稀可见是个姿容俊伟的男人,一头微长带卷的金发,气质慵懒落拓,形象特征高度神似时南奚的生父,鲍勃·史密斯。
都已经离婚了十几年,鲍勃往常也遵照着当时的约定不再出现在时文玢母子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出现在时文玢住的别墅区附近徘徊,探头探脑的。
在调查清楚之前这张照片不能让时南奚看到,以免他多思。
“哥哥,你都能走了?”时南奚很意外。
时巍屿失笑:“我伤的又不是脚,怎么不能走?更何况,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再不恢复那不是砸许医生的招牌么!”说着,他调侃地看了旁边许婴医生一眼。
一个月……时南奚明显愣了愣。自己竟然病了这么久么!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日历,确实,距离那天跟鲍勃在电话里争吵完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几周他过得浑浑噩噩,不敢来看时巍屿,即便来,也是趁自己精神头好,略坐坐就走,哥哥问起就说自己最近单子多。
强撑着双腿回到房间直接软瘫到地上,动不了,大脑根本控制不了身体,最后被郎昕州抱回床,一时昏睡,一时醒过来。过了一阵,陡然一阵滔天的怨愤海啸似的铺天盖地涌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打开电脑和网上那群人对骂,中文夹杂着英文,他把自己这么大以来所有词汇量都调动。
网暴完了全世界,他盯着屏幕上键盘侠们声势浩大的反击,陡然觉得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这个网络,这个世界,甚至活着,通通都是极没意思的事情。
时南奚忽地摇摇头,迫使自己将不愉快的想法甩出脑海,转而勉强对着时巍屿微笑,手却在身后将袖子往下扯了扯,挡住这几天手腕上新添的伤。
“最近听昕州说,你直播间里的手办生意蒸蒸日上?”时巍屿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时南奚彻底脱离nancy的阴影,步入了健康而稳健的手办制作师的路线上,十分心喜。
他这么一提,却让时南奚心底里猛地刺痛了一下,机械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之前罗叔还担心你,怕你毕业了走不出社会,那会子我还和他拍着胸脯说,你哪怕一辈子出不了社会也不要紧,有我顾着你。现在看起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时巍屿说着,招呼靳姨去把今天新做的半熟芝士取出来,给时南奚配下午茶。
对于时南奚的能力他从来不担心。他见过时南奚的作品,那可是连吴瑾这种数十年做雕塑的老教授都叹为观止的程度。前几天吴瑾还让人送来了上次展会评选的奖杯和奖金,时南奚斩获了新秀组头筹,他制作的小型仿生模型“贝利”被学校借走了,作为雕塑系代表作全国巡回展览。
这样的能力,制作手办那还不是绰绰有余!时南奚的确是个天才,是个完美继承了鲍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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