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台,但做起饭来油烟味太重不好清理,只胜在房租便宜和交通方便,李铃风不喜折腾,将就着一住就是两年。
厕所和浴室挨一起,用了一块玻璃隔开做了干湿分离,对着洗漱台卸完妆,李铃风沉沉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嘴角略微下垂,水珠沿着那副素净的面庞不断滴落,衬得脸上寒气渐渐,他的美其实较偏女气,不符合当下流行的锥子脸大眼睛标准,轮廓较圆,却有一种清清冷冷的疏离感,恍似秋天的白霜,冷而不扎人。
洗漱完李铃风疲惫地倒在床铺上,刚酝酿出点睡意,手机在床头嗡嗡震动起来,半眯着眼睛摸起接听,他有气无力地开口。
“喂。”
“小铃铛,这个点还没睡呢。”
电话里那边传来嬉皮笑脸的声音,掺着嘈杂的背景音乐。
李铃风睡意散去大半,看了眼时间,发现将近凌晨三点半,毛茸茸的头顶又蹭进被窝一点,懒得反驳他这是苏轼行为,低着声音道:“什么事。”
“正好你也没睡,一起出来玩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在工体西路这边。”
不难猜出他在哪,工体西路那地界最不缺的就是夜店迪场,往下一排酒吧迎街而敞,每栋建筑都装点着七彩光雾,低沉的震动声乐能透过水泥墙壁溢出街道。
周净秋是那块常客,嗨到人家打烊是常有的事,在那只要你长得好看或者会带气氛,满足其一就能混得很开,而恰好周净秋两点都符合。
“没事挂了,我睡了。”
李铃风见惯了红灯区,平常不爱往热闹地方钻,更何况这几个小时下来他心身俱疲,哪有精力再去夜店嗨。
说着他想挂电话,周净秋急忙开口,话音染上京腔。
“别介啊,今天是我生日,不能不给面子吧,快来快来,位置都给你留好啦。”
周净秋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事情想当然的发展,浑身浸出被从小养在糖罐里的天真气,本该是惹人反感的言行,他做出来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理所应当。
或许也正是他这股想当然,才能忽视李铃风身上的刺和防备,成为他第一个朋友。
周净秋是土生土长的北京户口,家里几套房产,总资产过亿,自我评价中产阶级,算不得富二代。奶奶和爸爸都是大学教授,虽是书香门第,可他半点没继承到这基因,从小不学无术,目前美院大二在读。
两人的相逢就是在forest里,周净秋身上艺术细胞不高,却具备了艺术家的神经质,那天突发奇想去观察性工作者,准备以此为题进行创作,正好碰见了摆烂的李铃风。
两人对视一眼,周净秋当即决定,就是他了。
于是掏钱包痛快了李铃风一个星期,李铃风觉得他眼神过于狂热,开始并不是很想接待,委婉提示自己只做1,两人在一起就撞型号了。
周净秋说:“谁说我包你是为了上床,你来给我做模特呀。”
这下李铃风更懵了,就他化完妆后的那副尊容,居然还有人想让自己当模特。
这是什么超前的行为艺术吗?
心里笃定有诈,却不曾想周净秋真的只是画画。
后来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熟络,李铃风虽然没和他到知无不谈的程度,但心底还是承认了这个朋友。
挂掉电话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出门,李铃风懒得再化妆,反正大半张脸都藏在口罩里。
等他到工体西路那边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有时候李铃风觉得运气是个很玄乎的东西,他刚赶到那家酒吧门口,就看见几辆警车停在外面,红蓝灯光交错闪烁,民警抓着乌泱泱十几个人出来,很不巧,其中就有周净秋。
还未细想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周净秋也看见了他,精致的面容上委委屈屈,冲着他喊道:“小铃铛,记得来捞我。”
他们一行人走后,李铃风在酒吧门口吹了会儿风才冷静下来。
周净秋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有底线,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所以李铃风断定这次不管是什么事只能是陷害或者意外。
既然是民警,那大概是这片辖区里的。
李铃风轻吐出一口气,呼出的热气与冷空气相撞化成团稀薄的雾气,很快在夜色里散尽,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他慢慢往三里屯派出所方向走。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局子,却是周净秋第一次进局子。
周净秋全程恨不得逮着机会就喊冤,有个稍微年轻点的民警哭笑不得,边做记录边对他说:“停停停别喊了,国美的是吧,尿检结果出来了,你没事,等会通知你们辅导员——”
“不行警察叔叔!”周净秋急忙打断他,“我真的冤啊,让我朋友来接我好不好,他就快来了,真的。”
要是通知辅导员,回头他爸妈肯定也得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因为这事进局子,那他以后别想安生了。
想到这,周净秋苦着张小脸,犹犹豫豫地又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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