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让步免除你这方面的物业费,相当于你是可以免费使用电梯的,你没有任何损失,为什么还不愿签字?”
胡马是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子,说话嗓门咿咿呀呀,像个唱戏的:“祁法官,我住一楼,我用得着那电梯嘛?没事您让我坐电梯上楼干嘛去?”
“就算用不着,你也没有损失啊,反正你不用出钱,”祁阔缓了缓:“还是另有其它原因?”
胡马恨恨的嗟叹一声,没说话,证明祁阔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这是在法院,有话就说不用有顾虑,既然你今天坐在这里,说明你也想解决问题,你只有提供给我充分的理由,我才能给出最有利于双方的调解意见,毕竟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祁阔说话气息平稳,神态恳切,让人无端的就愿意信任他。
一番话像是给胡马鼓足了勇气,他呼了一口气,带些气愤的说:“祁法官,我不怕实话告诉您,我简直太痛恨楼上那群人了!”一句简短的话,从胡马口中说出来却那么耗费气力。
祁阔全神贯注的看着小激动的胡马,示意他说下去。
胡马饮了一口茶水,陈述道:“我在这里住了三十年有余,窝了一肚子气,受了半辈子罪!你知道楼上那些人都什么德行吗?成天往楼下一袋一袋丢垃圾,把我家阳台当成他们的垃圾桶,那些发霉的米饭伴着黄绿油乎的菜叶全洒在我家阳台上,把我那些花花草草全都祸害死了,这还不算,有一年我在楼下晒太阳,冷不丁的一个啤酒瓶就从楼上呼啦下来,砸我头上了,莫名其妙就被开瓢啊,我一脑袋血找谁去?在医院住了一星期,那医药费谁给我报销?还有一回,我去姑娘家玩了几天,回来后我家成了个水潭子,那水深得都快没到我脚脖子了,那会儿还没物业,我巡着楼一层一层敲门问是谁家漏水,没人承认,最后只能我自认倒霉……祁法官,这种事我数都数不完,当时我就琢磨,以后这帮人不得好死,千万别有求我的时候,谁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么多年总算轮到他们求我了,我他妈不干了!”
别说翁小筠,就连祁阔也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物业纠纷里隐藏着这么多年的矛盾。
物业的人也吃了一惊,一直以为这老头子纯粹是刁民瞎胡闹,敢情原因在这儿。
“胡马,你的意思就是怎么着都不行,对吗?”祁阔问:“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大家可以商量,这毕竟是三十户人的楼房,老人也不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怨气就影响到其他住户的权益。”
胡马也痛快,直接说:“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就想知道那些年天天往我家扔垃圾、高空抛物、漏水、不时就在我家门上尿尿的究竟是什么人,让他们公开给我道歉!”
祁阔权衡了一下,说:“你也知道现在住在那栋楼的人很杂,不全是当年那些住户了,据我所知外来务工的人也有在里面租房的,你这个条件有点太苛刻了,很难执行。”
“他们往我家扔垃圾,往我头上砸酒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苛刻?”胡马反驳。
看样子这人就是志在必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祁阔扶额想了想,很意外的望向一直在埋头做记录的翁小筠,问:“小翁,你有什么看法?”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和缓,听得翁小筠胸大肌都砰砰狂震。
祁阔竟然在调解现场征求他这个小白的意见?他才来了半个多月……但祁阔那和煦的眼神就像一缕暖阳照在他身上,亮了,暖了,顿时给他了十足的自信。
翁小筠这种人,表面看起来不争不抢安之若命,实际上是个硬骨头,他笃定要做的事、要追的人一个都别想从他手上溜走,工作是这样,对祁阔更是这样。
他挺了挺胸膛,说:“我觉得可以试一下,做做楼上住户的思想工作,一个道歉而已,就像等价交换,我相信他们自己会权衡利弊。”
祁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扬眉问了一句:“思想工作你去做?”
在工作能力这方面,翁小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祁阔面前露怯的,他爽快的回答:“没问题。”
清脆响亮,信心百倍。
祁阔微笑的看向胡马:“这位小同志的建议你听见了,满意吗?”
胡马重重的点头:“只要能让那些人给我道歉,我就签字。”
祁阔:“物业公司还有什么想法吗?”
物业负责人没想到这事闹到最后,他们反而得以全身而退,高兴还来不及呢,一身轻松道:“没了,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解决,电梯老这么搁置着也不是个事,机械的东西时间长了自个儿都会出毛病。”
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后,先后离开调解室,但祁阔却一直坐在主位上收拾材料,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动,翁小筠怎么敢动,只能如坐针毡的陪在一边,也不敢吱声。
祁阔在记录本上补充了一些内容,完事放下笔,偏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翁小筠,像是要提问,但又半天不说话。
翁小筠真是搞不懂这种老头子,有话就说,光盯着人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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