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汉在生气。被他极没面子地扛回房,自知理亏的卡玛只好忍气吞声,红着眼圈咬着嘴唇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副没人疼爱的苦孩子模样。阿汉弄来一盆热水,蹲在床边,用湿毛巾帮她擦拭被淋透的头发,一双合起来就几乎能将她的腰握住的巨掌动作熟练灵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外形如此粗犷的巨人,做起这些照顾人的事会如此自然。但是卡玛知道,这个大铁块在生气。擦完之后他拿来干净衣物放在她脚边,然后站起来背过身去。她乖乖地擦身,换衣,之后重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坐在床上。倒掉水后,阿汉搬来椅子在门口坐下,一言不发地用庞大的身躯堵住唯一的出口。卡玛知道那是“这下看你还到处乱跑”的意思。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会保持那个姿势彻夜把守房门,直到第二天她睡醒为止。她没好气地盯着阿汉,却被他迎上来的目光吓了一跳,之后心里大叫不妙。阿汉沉默寡言,平时什么都听她的,无论她做什么都会采取纵容态度,但这次看来是真的被她惹火了。她跳下床,光着脚丫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阿汉的视线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如影随形,甚至当她钻进洗手间发呆,都能感到那束蓝荧荧的光穿过墙壁锁定在她身上。两人的冷战持续了大约一个钟头,卡玛终于忍不住企图打破僵局。又不是她愿意跑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说起来还不是为了他?虽然现在是非常时期,天神、阿修罗还有人类都在满世界找他们他不也每天一大早就跑出去,到了晚上才回来吗?为什么她就不行?她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失忆小女孩!她走到门口,推他的肩膀。他瞪着她。“去跟老板赔礼道歉。”她说。他摇头。“我不会再出去啦,在外头逛了半天我都快要饿死了,你下去顺便叫老板送点吃的上来。”说着她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见他盯着自己,卡玛就知道这个大铁块在做血糖测量和生体能量分析,以确认她是真的饿了而不是想耍什么花招把他支开。她又好笑又好气,真想一脚踩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橡胶脸上。于是他起身开门,又很快地把门合上,像怕自己养的小猫趁机从门缝里窜出去。卡玛仰面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开裂的涂层入神。在警察总署与阿汉分开,两人再次相遇时,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然而有一件事却始终没有变。只有和阿汉在一起时,她才会觉得心安而无所顾忌。她偶尔会想起那双金色的眼。但也仅仅是偶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唤醒阿汉后和他一起逃出那个地方。或许只是想找到一点能让自己支配的时间和空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与自己分享这些,那么一定是阿汉。如果只能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一定是阿汉。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那个巨人的陪伴和守护,他的沉默,他的照顾,他的纵容和耐心,他的一切。她和阿汉在一起如此自然,就像注定的事。那双金色而神秘莫测的眼,成了打破平静的石子。这三天他们小心翼翼,到处躲避,遛进和时代脱节的贫民区,住在这简陋的旅店里,可她却觉得快活极了,被积压的烦闷在她掉进阿汉臂弯的一霎那消散无形。有人敲门,是老板。他毕恭毕敬地端来丰盛的晚餐,而且还附带新鲜水果。听到他说阿汉正在修柜台和墙壁,她差点笑出声来。不管那个家伙是怎样“赔礼道歉”的,起码看上去效果不坏。送走了差点被砸了店还对她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的老板,卡玛心情突然大好,开始大口大口地享用起晚餐来。三小时后,阿汉带着一身灰和涂料回来了。看来他并不太擅长木工和水泥活。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盘子,他脱下弄脏的衣物,走进浴室。浴室里传来水声,卡玛把腿搭在茶几上,啃着手里的苹果,凝视着浴室门里映出的模糊人影。
酸甜的苹果汁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听着水的声音。水流经凝蕴雄性魅力的伟岸身躯,滴在淡绿色方格防滑瓷砖上时发出的声音。青筋鼓起的的脚,尺码与他的惊人身高相衬,浴室门口摆放的靴子,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厚实沉重。其中一只歪倒在地,靴底曲线排列的方形凸纹缝隙里填着泥沙。她的咀嚼越来越缓慢,她觉得热量正透过自己的指尖注入那只被咬了几口的苹果里。浴室的门突然掀开一条缝,一只热气腾腾的胳膊伸了出来。她赶紧对着手中的苹果狠咬了一大口,发出咔嚓咔嚓的夸张声响同时,眼角扫向起初的方向。那只大手在摸索着寻找毛巾,她想他现在一定满头泡沫,连眼睛都睁不开。水珠从他的手肘滴下,被热水冲洗过的皮肤略微有些泛红,粗壮的胳膊上每一块肌肉都闪闪发亮,随着他的动作伸缩着。就是这副强健的臂膀,能把她像根羽毛似的抛起。就是那只手,毫不客气地揍了她的pi股,虽然一点也不疼,可也实在太丢人。她都已经二十岁了啊!原来当她为了技术为了研究为了金钱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岁了。那个男人,也默默地守护了她那么多年。浴室门开了,那个庞大的身影带着潮湿的雾气走了出来。阿汉光着上身,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当他想弯腰穿上靴子的时候,无意中朝她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之后拎起靴子朝她走来,脸上隐隐有些忧虑。看着那个魁梧的身影向自己靠近,她甚至无法把目光从他公牛般粗厚的脖子和随着步伐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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