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角竖列白字,《春闺梦》,横排字幕——“夫郎一去无音信,到今生死不分明。闺中孤影多凄冷,肝肠望断盼征人”……施霜景想关掉电视,听这咿咿呀呀心里说不出地难受,这孤零零的尖声回荡在房间里,凭空生出几分恐怖。找不到遥控器,只能走到电视旁去摸电视开关。
这一摸,忽然摸得个满手湿漉漉,施霜景一看,是血。忽然电视的画面就花了,人像扭曲成彩色的波纹伴雪花点,音量却不知被谁调了大,“我夫从军,一去就就是一整年,杳无音信,朝思暮想,实在放心不下……!”
这一“下”字硬生生拔高,像把人的脖子硬生生从颈骨上拔脱下来那样……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施霜景被溅了满脸的血。血从屏幕里喷溅而出,直把施霜景浇了个目瞪口呆。
施霜景懵了。完完全全宕机。
那血像活物,在施霜景身上兀自汇合,满头满脸的血说不出是顺着重力往下滴,还是借此潜进他衣服里。这黏腻感觉没一会儿就像是在揉施霜景,揉他的胸……揉他的胸?!
天杀的,他不是第一次做春梦,可他难道能被电视机里喷出来的血给非礼了?施霜景当下就扒了短袖,要进浴室,可一转身他惊呆了。
原本正对电视的沙发,变成一尊顶天立地的黑铜佛。黑铜佛盘腿而坐,一面四臂,面目安详,似是正在……看电视?
施霜景不知道梦见佛像是什么意思,但他下意识道:“对不起,不知道你在看,我不小心关了。我重新帮你打开。”
再按电视开关,京剧戏曲的声音彻底变为尖叫,血喷溅得更为猖狂,将施霜景整个人淋了个透湿。他上身没穿衣服于是被浇了个完全就算了,下身也湿透。浑身猩红,施霜景活像个杀人犯。他不再管客厅这佛不佛了,冲进浴室,不敢看镜子,拧开淋浴头就对着冲,可那血在他身上纹丝不动,冲进下水道的是清水,而施霜景的身上的血已经快要氧化成红黑色。
胸部有被挤压之感,下身也隐隐约约传来异样,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正包裹着他的不可言说之处,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在捏他的穴。是穴吗?又感觉是下腹里的隐痛……疯了。疯了吧?!施霜景脱下裤子,黏血汇在他的内裤上,简直就像……
“妈的,妈的……”这是施霜景最恐惧的事。这是什么?这是哪来的血?哦对,是电视里的,是别人的,不是他的……他是男人,他不会来月经,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可穴缝里滴滴答答垂滴下来的是什么?这血不是从他身体里出来吗?!该死……
施霜景摘下淋浴头,欲要对着下体猛冲,客厅里又传来唱戏的声音,从尖声恢复到正常,如泣如诉,不知是谁在哭,只哭得施霜景心头火起。冲了两下,血像油漆一样,和他的肉体与裤裆都半永久了,一点用都没有,施霜景只能重新提上裤子,冲出去,冲回到客厅。
男高中生控制不了自己的杏仁核,或者说,男高中生的杏仁核压根就没有发育好,因此男高中生分辨不了恐惧与愤怒,甚至大多时候让愤怒盖过了一切情绪。他回到客厅,对着那黑铜佛像猛踹几脚,不断踢打,怒道。
“你是哪来的?!我没有请你,不许听了——关掉!滚回去!关,掉!”
黑铜佛像纹丝不动,废话,跟一具死物较什么劲呢?可施霜景硬生生发泄到自己脱力为止,他甚至去取了佛龛前的香炉,拿来砸这巨大佛像。佛龛里的小佛能搬动,干脆举过来,使劲敲打,来一个佛不见佛。
这狂乱的发泄确实像梦,就连施霜景自己都意识到这是梦了。现实生活的他根本不会如此歇斯底里。
不能跟他开这种玩笑。他绝对不允许。梦里的罪过他白天会烧香。向这种东西烧香吗?当然不。得去寺庙。
施霜景睁开眼。黑漆漆的房间,窗帘一经拉上就跟躺进棺材一样黑。够了,这些比喻是怎么回事?那个梦还不够晦气吗?
更晦气的是,施霜景感觉自己的内裤里黏糊糊的。他不会真的——
施霜景一连打开所有床头灯,室内亮起来,他冲进浴室,坐在马桶上,察看自己的内裤……没有红色。太好了,不是月经。粘液……这是什么粘液?怎么会有足以打湿内裤的粘液?这种东西能叫春梦吗?这纯纯是噩梦啊。
他竟然把噩梦当春梦做?施霜景惊魂未定,荒谬到一个极致竟然觉得好笑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为早上六点零八分。
施霜景合计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醒来是有些头晕,不知是做噩梦做的,还是睡眠不足给闹的。浴室的灯光自带热气,马桶也温温热热,施霜景穿好裤子后,依旧坐在马桶上,不愿意出门去。梦里那座黑铜佛,顶天立地,多头多手,慌乱里没有脑子去记住到底几个脑袋、几只手。黑铜佛表情不喜不悲,施霜景醒来忽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梦里要冲着人家慈眉善目的佛像出手,一下气血冲了头。肯定是因为那个外号“佛子”的金主怪怪的。
话说回来,金主真的来了吗?
这么想着,施霜景咬咬下嘴唇,不好喊别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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