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达海这一生从没打过败仗,但是这次,和夔东十三家军的战争,却一败涂地。自从上次再上巫山攻打天池寨失利之后,他们被敌军一路追到了巫山脚下,一场恶战,副将军纳南阵亡,三万大军也仅剩了数千人,退守于黄土坡,等待支援。只是朝廷的援军迟迟不到,他们也不能总是按兵不动,于是众将商议之后,努达海再次率兵攻上了巫山。可是这次他们依然没能成功,甚至被十三家军逼进了九曲山山谷中,断了退路。之后,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不断,他的军队,如今已经只剩下几百人了。这几百人中,还有一半都身负重伤,而努达海自己的左手臂和肩头,也都受了轻伤。此刻,努达海吊着左臂,站在他的营帐前面,望着眼前的山谷和旷野,真是触目惊心。但见草木萧萧,尸横遍野,他的心骤然变得冰冷冰冷了。就在前一天晚上,他的军队里还有三千人,却在刚刚的一次浴血奋战中,死伤殆尽。这些日子来,他眼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的倒下,眼看着成千上万的人死于血泊之中。虽然不是生平一次了解到战争的可怕,却是生平一次,他体会到“败兵之将”的绝望。旷野里的风呼啸而来,带着遍地浮尸的腐气,带着萧萧肃杀之气,努达海迎风而立,满心的罪恶感和挫败感,有种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撕裂的感觉。战无不利的努达海,也会打了败仗吗?身经百战、所向无敌、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马鹞子”如今也一败涂地了,他还有何颜面回去朝廷,再去面对他的君,他的家呢?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一个悲惨的人生。家里的一干事情让他心烦意乱,如今这战场,也让他心灰意冷。在家里,他是一个抛妻弃子、不忠不义、不仁不爱之人;在战场上,他也成了一个“死有余辜”的将军。努达海怆然得提着自己的剑,立在那里。自古以来,战败的英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一死以谢天下。那么,就让他也在战场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吧!努达海拔剑出鞘,却不自禁的想起了项羽自刎于垓下的惨烈。想到项羽,就想到虞姬,想到虞姬,就想到新月。新月,新月,他的月牙儿,不久就会嫁为人妇,当上王爷的嫡福晋。而他,这个败军之将,这个抛妻弃子的笑话,与其活着伤心,还不如想到了这里,努达海仰天长叹一声,手握剑柄,横剑颈上。在他身后,他的亲信阿山惊见如此,连忙匍匐于地大喊着:“将军!请三思而行!”努达海心意已决,大喊一声道:“你们统统退下!”阿山没有退下,而是凄厉的劝道:“将军请珍重,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其它劫后余生的士兵这时也发现了将军大帐前的事情,一群人都赶来跪地劝说:“将军,咱们还可以卷土重来呀!”“将军,没了您,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众人哀声齐劝,努达海却什么都不要听,仍然举起手中长剑。正要横剑自刎时,却忽然听到山谷外马蹄声阵阵,似是万马奔腾。众人都惊慌不定的翘首望去,就连努达海,也连忙转身看去。马蹄声奔腾有力,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而在那远不可见的大军前面,已有一人身穿银亮的铠甲,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率先冲营地而来,一边快马加鞭,一边还在喊着:“阿玛,我是骥远,我带着咱们镶白旗的人马,奉皇上之命来前来支援了!阿玛!阿玛!你在哪里?”随着这一声声大喊,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努达海却有丝不敢相信的恍然。骥远的骏马没有丝毫阻碍的冲进了营地,大家都自发的让开一条通道。骥远一路直奔将军大帐,到了近前,勒住了马,看到眼前的情形,一脸的期待和欣喜都滞住,呆呆得愣在了那里。而努达海,颈上还依然横着宝剑,见到英姿飒爽的骥远,才猛然回神,长剑也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这时,后面的大军也终于赶到了,营地最外围的人激动得喊着:“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所有人在这个声音的鼓舞下,都跌跌撞撞的朝着营地大门走去,迎接着期盼已久的援军。努达海向远处一看,见到山谷入口处密密麻麻的人马,眼里也终于迸发一丝惊喜。接着便回头对骥远道:“骥远,太好了!你竟然赶来了战场!”骥远听到努达海这样说了,便连忙翻身下马,甩掉刚刚不愉快的想法,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对努达海道:“阿玛,此番湖广提督董学礼大人任大将军,统兵3万,奉皇上之命,前来支援。我带三千人为先锋军,先到一步,大军随后就到,请阿玛准备好迎接大将军。”努达海闻言,气势终于回来,拍拍骥远的肩膀,大喝一声:“好!”骥远起身,看到努达海再度充满战意,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阿玛,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奶奶也能放心了。”努达海听到骥远这样说,心里也不由得一丝激动:“骥远,谢谢你还关心着我!”骥远此刻对于努达海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看到他没事的轻松,又有刚刚看到他欲自尽的震惊,当然还有许多关于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的痛恨。所以听到努达海这样说,他却答不出什么话来。努达海还在惊喜当中,没有发现骥远的情绪。阿山见状则连忙上前道:“将军,太好了,这下我们有救了!奴才这就安排去迎接大将军!”
努达海仍旧在兴奋中,大笑两声:“好,去吧!我要先同骥远好好畅谈一番。骥远,让我们父子,把所有的不愉快都一齐抛开吧!从今天起,让我们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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