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运摆手,“大哥只管去,别被父亲吓到就好。”
于是,赵离提着灯,张运拄着拐,走出许久一段路,来到张平停放棺木的地方。
棺木没钉钉子,三副棺木安静地放在那里,一大两小。
乐书走过来,对张茂道:“我家公子说,将军生前最喜爱六公子与八公子,由他们泉下作陪,想必很开心。”
张茂点头,这两个弟弟的确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是他最喜欢的侍妾所生,曾经他见过他们相处,是在丽姨娘的院子里,他有急事找去,便看到一家四口有说有笑,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父亲那样的人,其实也是有些温情在的,只不过没给他们这些其他儿女。
他本来想最后看一眼,但临到面前,手放在棺木上,却作罢了,对赵离道:“罢了,不打扰父亲了,我们回去吧!”
乐书拦住张茂,“大公子还是看看吧,与其日后留一丝念想,不如看一眼,彻底放下。”
他说完,一挥手,拂开了棺木。
入目处,张平是咽气前的样子,愤怒至极,凶相毕露,满眼含恨,死不瞑目。
张茂默然,他想起,在父亲剩一口气之前,三弟与他都说了什么话,他没藏着掖着,都复述给了他,然后轻飘飘地说,他当时啊,恨不得掐死我,但他够不着我,也起不来身,动不了。如今再看这副死前模样,可见恨不得生痰其肉,生饮其血。对三弟是,对他亦是。
他静静看了片刻,确实如乐书所说,这一幕之后,真是彻底再无父子之情了。
乐书合上棺木,“大公子回去歇着吧!”
张茂点头,来时已走了很远的路,如今回时,赵离将他背起,送回了营帐。
第二日,所有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苏容吃饱喝足,召集众人在中军帐聚齐,商议带着兵马,直奔大魏边境。
众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容竟然要带着兵马去大魏边境,有人问:“是大魏动兵了吗?”
“暂且还没得到消息。”苏容看向张运。
张运点头,“是还没得到消息,但七小姐的打算是对的,因为父亲通敌大魏,大魏兵马不会放过大梁内战的机会。如今怕是已打算对大梁动兵了。”
众人闻言,也觉得是该立马去边境,齐齐点头,无人反对。
于是,苏容对众人道:“今日再歇一日,明日一早启程。”
众人齐齐应是。
第二日一早,所有兵马,拔营启程。
苏容刚要上马车,凤凌带来一个人,“姐,这人称是老护国公身边的护卫,老护国公派他来给你送一封信。我已查过了他的身份,确实无误。”
苏容闻言看了这人一眼,一身风尘仆仆,看起来是连夜赶路,她接过信,打开,看过后,对凤凌道:“老国公说他在昌州等着,周顾已提前带了十万兵马去边境了,若我没什么太着急的大事儿去做的话,要我去昌州见他。”
凤凌道:“昌州到这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日的路程。”
单人轻骑,自然不像大队兵马行军,自然是要快一倍时间的。
苏容没有理由拒绝,何况拐了人家孙子,是也该去见见老护国公,便对这人点头,“你先去歇一下,我交待一番,便随你启程。”
这人应是。
于是,苏容又将众人召集到一起,“你们先走,我去昌州一趟,见见老国公。我离开后,兵马主将由张运担任,副将由周二公子与江逐担任。”
张运愣住,看着苏容,按理说,她该将这么多兵马,交给周深为主将,他毕竟是护国公府的人,代表大梁朝廷,是太子的人。
苏容拍拍他肩膀,“就你。”
然后对周深笑问:“二公子,我做这个决定,你可有觉得不妥?”
周深立即说:“太子殿下交待,在下离京后,全权听七小姐调令安排。”
苏容点头,看着张运,“听到了?这几十万兵马,就交给你了。待与周顾汇合,给他就行。”
张运吸了一口气,心下触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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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的御下之术与收买人心,可谓是登峰造极。
张运带着大军离开后走出百里,还有些心下动容他从小到大,经历的黑暗面太多太多走到今天这一步,鲜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的,但偏偏苏容,一连事关他的好几件事儿,都让他十分动容。
从最开始的一封书信写进了他的心坎里,到她命人清扫十里街道雪顶着寒风对他相迎,再到亲手烤了羊排与他像挚友般围炉而坐喝酒谈笑,再到今日,她将几十万兵马的主将兵权交给了他掌管,有大事儿的全然信任,也有小事儿的随意温情。
她做的没有多刻意,但却动人心弦。
张运想,这样的女子,他愿意奉为一生之主。
江逐见张运走出一百里,一句话都没说,在队伍修整时,坐到他身边,对他笑问:“运兄,怎么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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