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人带来的太监宫女默不作声地围上来,顾怀萦叹了口气,觉得这仿佛是无妄之灾。
不过将这事落在她头上,总好过被他们发现艳鬼。
毕竟中洲人如今未必会杀她,而她的死期已经定下。
顾怀萦安静地站起来,并不废旁人一丝功夫。
但竹茵却满头冷汗地拦在了顾怀萦面前,低声道:淑贵人贵人娘娘,听您刚才的话,您也明白天圣女,那位是不愿意交给太后娘娘的。
难为竹茵还惦记着这圈太监宫女和床下听墙角的富怡贵人,一句话说得含含糊糊。
顾怀萦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睛。
淑贵人恨恨道:谁?谁不愿意?长公主殿下?还是陛下?长公主如今远在公主府,陛下如今热还未退正在榻上躺着,天圣女就连为未来的丈夫祈福都不愿意吗?
而听了这么一场的富怡在床下微微抽了口冷气。
眼见着竹茵誓死不退,双方剑拔弩张,富怡搓着衣角虽说她来这里之前备了点后招,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顾怀萦生涩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一片仿佛嘈杂的寂静中,有种异常的突兀感。
她说:中洲,陛下,让我见见。
一字一顿的中洲语,竹茵和淑贵人都是第一次听到,两人俱是愣了一下。
淑贵人先反应过来,直接拒绝:不可能,陛下正在病中
喵~
一声猫叫突然打断淑贵人的话,随即一只雪团子窜过众人脚底,直直扑进了淑贵人怀中。
淑贵人愣了三秒才发出一声惨叫,甩手就要把猫丢掉,慌乱间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宫女太监连忙去扶,一时间兵荒马乱。
那只猫倒也灵活,在空中一个转身,直接砸进了顾怀萦的怀中,半点不怕人地低头用刺拉拉的舌头舔了舔顾怀萦的手背。
顾怀萦认出来了,这是那只猫妖养的,叫芝麻的猫。
她下意识看向猫妖藏着的床底,只见一只小小的手探出来,趁着一片混乱朝顾怀萦竖了个大拇指。
淑贵人的声音慌乱而惊恐:这只猫这么会在这种地方?郭富怡?郭富怡在这儿?不对,快把它赶走!通通赶走!
淑贵人是想赶走谁?
一道声音,并不重,甚至在这一片嘈杂中,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但这道声音却一下子冻住了淑贵人的尖叫,连带着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了一地。
太监的唱声这时候才马后炮似的响起。
陛下驾到
直死之咒
陛下驾到
屋中顷刻寂静,落针可闻。
顾怀萦抱着那只猫。猫很暖,仿佛一个小小的火炉,柔软的毛和薄薄的皮肉之下是急促的心跳。
顾怀萦抬起头。
门打开了。
门外停着轿撵,轿撵后是仪仗,淋在迷蒙雨雾中。
轿撵封得严实,一丝雨一缕风都漏不进去。xzf
所有人都在向轿撵下跪,轿撵里传出沙哑低沉的声音。
淑贵人,你越界了。
淑贵人猛地从地上抬起头来,用一种看负心汉似的,夹杂着悲苦的神情望着那轿撵,咬咬嘴唇哀戚地说道:我臣妾,只是奉命
未封妃时,天圣女是客。封妃后,天圣女是妃。轿撵中的皇帝声音平淡,古井无波,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丝毫动容,高低尊卑,淑贵人,你越界了。
顾怀萦慢慢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她能够看见,从轿撵的缝隙间逸散出来的,死亡的颜色。
这个小小的轿撵,艳鬼就在上面。
和中洲的皇帝一起吗?
那声音又响起来,冷淡低沉:天圣女受惊了,此次事情,朕会同太后交代。天圣女为两国和平而来,中洲不应怠慢。
顾怀萦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眼睛只是静静盯着轿撵,仿佛想要透过镶金嵌玉的木质车壁,看到轿撵中的景象。
皇帝和艳鬼是怎样坐着的呢?
有些并不美好的回忆闪过脑海,又被顾怀萦轻轻抛在脑后。
但或许是被那转瞬即逝的回忆影响,当顾怀萦意识到时,她已经开口了。
陛下。这句说的是南陵语,声音发出后她才反应过来,该用中洲语又唤了一声,陛下。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顾怀萦并没有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论艳鬼,她的中洲语也没有好到足以让她能够侃侃而谈。
一片寂静中,轿撵里传出皇帝的声音。
嗯?
很轻的一个字,听着几乎有种熟悉的温柔感,仿佛错觉。
顾怀萦张了张嘴。
死亡的颜色溢散着,艳鬼在里面。
她甚至岔出了一点思绪,想了一个从前没怎么深思过的问题。
艳鬼是怎么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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