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并非不能撼动的。她喃喃一句,又微笑看向云冉,冉冉,你会阻止我吗?我不会随了母亲的意,去安抚皇兄的妃子。至少不会在现在,以皇兄的名义去。
云冉: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听从殿下的任何吩咐。
容汀:那么,你一会儿便去寻个懂南陵语的送来这儿。明日一早,你亲自支了乌竹炭,就说是长公主容汀要用的,然后差个信得过的人给思寥宫送去。
另外,明日下朝后,朕要闭门静思,任何人不得打扰。
云冉:是。
思寥宫远离所有纷杂之事,甚至今日,连送早膳的宫人都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太监提着几篮子黑炭,放在了屋中角落里,又叽里呱啦说了阵什么。
顾怀萦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难不成是让她吃?
顾怀萦拿起一截,掰了一小块,竹炭质地软脆,轻轻一捻就成了黑粉。顾怀萦放在舌尖舔了舔,确定了。
中洲皇帝大概终于想起来,准备弄死她。
她想起在南陵的时候,曾听说有些穷人家会给养不活的孩子吃从沼地里挖出来的,通体漆黑的树枝。那种树枝已经粘软,吃下去五脏六腑都会变得漆黑,不消几日人就没了。
既然已经要死了,顾怀萦决定考虑一下死之前的这短短几日时间,自己要做些什么好。
常人在死之前,应该会想起所爱之人,或者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吧?
但她没有心愿,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她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不需要向谁告知自己的死讯。
啊。顾怀萦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惊呼一声。
对了,她认识一只叫做阿容的艳鬼。
虽然那只艳鬼昨夜匆匆离开,但她或许还会回来。如果运气好,在死去之前,还能见上一面。
顾怀萦这么想着,握着一截漆黑的竹炭走到昨夜相遇的窗边。
她又一次听到了乌鸦扑腾翅膀的声音,影影绰绰的白花后,绵绵细雨之间,红衣艳鬼的面容若影若现。
顾怀萦走过去,轻轻拨开开满白花的树梢。艳鬼就坐在树杈上,绝艳的眉眼轻轻一弯,就是一个明艳温柔的笑。
随后,艳鬼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字正腔圆的南陵语。
艳鬼:小美人儿,吃了吗?
我来教你中洲语吧
艳鬼:小美人儿,吃了吗?
顾怀萦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露出几分寡淡的吃惊。
中洲鬼居然说南陵话了?
这一句话像是块石子,在她古井无波的心中砸出了一点涟漪。
并不多,只是一点点。
顾怀萦抬起手中的竹炭,用南陵语轻声回答道:正准备吃呢。
艳鬼:?
艳鬼又说了句什么,但这回又变回了中洲话,顾怀萦听不懂了。
她这才明白,这只鬼大概只学了这一句南陵语。
顾怀萦思索片刻,迟钝地想到了做完这只鬼用肢体动作交流的方式,于是也学着,指了指手中的竹炭,把它送到了嘴边。
张嘴,咬下。
艳鬼顿时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拦,直直把一截雪白的手腕送到了顾怀萦嘴边。
牙齿没入雪白皮肉,齿下是微微跳动的脉搏,顾怀萦叼着艳鬼的手腕,舌尖不小心在皮肉上擦过。
艳鬼似乎浑身一抖。
顾怀萦愣了一瞬,赶紧后退半步,解释道:我不吃鬼的。
说完,又意识到对方听不懂,但这句话她也不明白该怎么用肢体表述,只好指了指竹炭,又指了指艳鬼,努力调动五官对艳鬼做出一个嫌恶拒绝的表情,用力摇了摇头。
艳鬼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没吱声。顾怀萦心里也没底,只能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凶一些。
最后,艳鬼悻悻地耸了耸肩,神色里似乎有点委屈。她说了句什么,提起一个小小的,梅花型的盒子,眼睛里有些许邀功似的光亮。
这个东西顾怀萦认识,之前给她送饭的宫女就是从这样的盒子里将食物拿出来的。
中洲宫廷的食物口味清淡或者说,那味道已经很难用清淡来形容了。至少对顾怀萦来说,她从没在食物中吃出过什么味道,只是嚼一嚼咽下去,活着就好。
哦,对。
唯一一次她吃出食物的味道,就是今早的黑炭,苦得让人咋舌。
但这次,艳鬼刚将食盒揭开一角,她闻到了熟悉的辛辣气息。有一个瞬间,她仿佛置身于南陵潮湿但温暖的日光之下。
啊,原来是这样。
中洲的皇帝想要杀死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艳鬼似乎想要救她。
或许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艳鬼会想要什么呢?
爱,或欲。
这是顾怀萦记忆中,那些娇娆艳鬼们所想要的。她们被用特殊的手法钉在奉天殿绘满壁画的墙壁上,仿佛画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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