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知又咬了一口月饼,想要凭着这低廉的糖味压下自己心上一阵一阵泛上来的苦涩。他抽了抽鼻子,别开脸去,不让沈舒年看到自己脸上堪称落寞的神情。
“我当时不以为然,可是渐渐大了,便也知道了他们的良苦用心。如今我与他们身处两个时代,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这么样。”
“昨日中秋,他们是否也能够平安幸福,阖家团圆?”
方砚知说着说着就被泪意哽住了声音,其实他半点儿都不想哭,可是看着月圆,总想着该是人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转过头来对着沈舒年又是一脸的笑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出息。
“哎呀,不说这么多了。这月饼你还吃不吃了?”他对着沈舒年挥了挥手上剩下的半块月饼,“你要是不吃了,我待会儿就全部吃了,咱们总不能浪费粮食。”
沈舒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可以全部拿走。他也不管刚跟方砚知说不能再喝茶了,给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推到方砚知面前帮他解腻。
“砚知——”他突然出声,却只是叫了一叫方砚知的名字,没有继续后面的话语。方砚知刚将剩下半块月饼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这样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沈舒年。
“砚知。”
他仍旧没有说话,可是方砚知却好似突然明白了他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方砚知笑了一笑,将月饼吞进肚子,隔着这一张小桌子牵住了沈舒年的手,也学他安慰自己一般宽慰沈舒年道:
“我没事,不过有感而发。”
说罢,他松开手来,瑟缩了一下身子,看起来有种好笑的滑稽。方砚知嗔怪地瞪了一眼沈舒年,然后双手环抱互相摩挲着自己的胳膊,抱怨道:“都怪你,大晚上不睡觉,可冷死我了。”
这人先前还是一副脆弱无助,孤单寂寞的模样,就连沈舒年平日里看惯了他变脸技术,方才也被他糊弄了过去,真的以为这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没想到才过一会儿,就故态重萌地可恶了起来。
沈舒年哑然失笑,自觉将方砚知甩给自己的黑锅背在了背上,应和他
道:“怪我,怪我。出来时走得急,没来得及给咱们身娇体贵的方大公子带个毯子出来。”
方砚知盯着沈舒年看了片刻,从他眼中看出来了对自己的戏谑和无奈,反而起了兴致,千方百计地想要去闹沈舒年。
沈舒年原先还能见招拆招和这泼皮无赖斗上几个回合,可这无赖行事没有逻辑,实在太过无礼。眼瞧着这人快要黏到自己身上,沈舒年眉眼一垂,笑着拍开了方砚知四处作怪的手。
“砚知。”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仍不肯善罢甘休的方砚知,无奈又宠溺地说道,“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方砚知被沈舒年从身上撕了下来,于是也不再捉弄他。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胳膊肘杵在桌上,托着腮帮子看着沈舒年笑道:“你们读书人才讲那许多无用的道理,在我这里准则只有一条。”
他眨了眨眼,视线将沈舒年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地逡巡了一番,见着人一副羞恼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那便是开心快乐就好。”
方砚知突然走了深情路线,沈舒年还没反应过来,险些被他唬住。只见方砚知晃着散落的衣带玩,一边抬眼看着月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人待人接物只有一条准则,便是随心所欲。沈舒年,我与你相交甚笃,也希望你不要被外物所累,永远自由自在得便好。”
沈舒年怔愣着看着方砚知,看着皎洁如华的月色落在他的身上,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也细微可见,倒真给这平日里惯会招摇撞骗的人泼洒上了一层隐士高人的光环。
他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看着方砚知笑得温和。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就连笑容都一派温和有礼,丝毫不像方砚知一样前仰后合失了体面。
方砚知没搞懂他在笑自己什么,他虽然不能像沈舒年一样说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可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沈舒年不感谢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嘲笑自己,着实面目可憎。
他原本应该恼怒困惑于沈舒年对自己没有来由的笑,可是看着这人微笑着的面容,居然也不受控制地被其所感染,竟也羞羞地笑了起来。
若是有人路过,必定是要惊讶了。院子正中坐着的二人不喝酒不吃茶不赏月,竟然面面相觑互相取笑,当真是稀奇古怪得很。
他们两个都没有管这些稀奇的想法,只觉得迷茫的未来,看不见的前路都在这一声声欢笑打闹中,渐渐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
昨个儿着实闹得有些晚了, 导致方砚知今天起床都晚了一些。可是这天却不像往常一样头痛欲裂恨不得以头抢地,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他将这一切归功于昨夜喝的清甜茶水, 不像酒精一样害人。喝酒喝懵了后第二天总是头昏脑涨, 喝茶喝一宿反而半点坏处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他从床上蹦了下来, 踢踏着穿上自己的衣服, 就想去找沈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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