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宋内使了。”
宋今引领在前,身体微微躬着,维持一个恭敬不张扬的姿态。
但谁都知道,这位能与赵群玉、严观海鼎足而立。
赵群玉是因权势,严观海是因外戚的身份,而宋今,就是纯粹因为自身能力了。
章玉碗看着这位深得信重却仍旧表现得很低调的长秋令,鬓边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泛起银白,忽然想到他也是不惑过半的年纪了。
十几岁入宫,如今四十多,在宫里也有三十年了吧。
待了那么多年,又有通鬼神阴阳的传说,但章玉碗却不记得自己出宫前听说过他的名声。
“两位公主都有园林,长公主殿下却没有,连公主府也是仓促而建,陛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前日还与奴婢说起,要将曲江旁边一座别庄赐给您。”
宋今微微侧首,低声道。
章玉碗知道他这是在主动示好,便柔声道:“多谢宋内使告知,只是陛下若有此意,我定会推辞的,如今我连公主府都没逛遍呢,里头奇珍异草,百花盛放,如何能说仓促而建?柔然即便王帐所在,也弗如远甚,我能回到这长安,早已心满意足,听说这座公主府,还多亏了宋内使督造,辛苦你了。”
她今日没穿那日回城的礼服,而是换了一身浅绿色衣裙,妆容也特地往淡了化,看上去颇有些久病初愈,身体不济的柔弱。
宋今笑道:“殿下客气了,职责所在,怎敢说辛苦,这都是陛下对您的关怀!”
章玉碗客客气气,宋今措辞谨慎,也绝不居功。
这样一个人,若不是真的低调内敛,那就是城府极深,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试探出什么的。
甘露殿。
皇帝正在桌案后面看书,见章玉碗进来,还亲自起身相迎,扶起行礼的她。
“阿姊不必多礼,今日我们不谈政事,只论亲情。前日还说要让你见见侄儿侄女们的,今日我让他们放了一日的学假,正好来拜见你这位姑姑。说起来,我特意选在今日让阿姊入宫,还有一件事。”
章玉碗好奇:“陛下所说何事?”
皇帝居然还卖了个关子:“阿姊不久就知道了。”
一对年幼的儿女很快被内官带过来。
根据宋今的介绍,男童年长些,快六岁了,女童年幼些,也就四岁。
两人对长公主同样陌生,被要求喊了姑姑之后,就有些腼腆,乖乖跪坐着不说话,倒是女童更为灵动一些,见章玉碗冲她笑,不由脆生生道:“姑姑真好看!”
皇帝笑道:“平日没见你嘴巴这样甜,似抹了蜜!”
章玉碗也笑:“我今日不拿出点诚意,如何对得起侄女这声夸奖?”
便让风至和另一名宫婢将两个锦盒奉上。
两名小童一看有礼物收,连腼腆的齐王也不由悄悄伸长脖子。
“头一回见面就算了,阿姊下次入宫,不要再破费,这皇宫也是你家,哪有人回家还带礼物的?”
皇帝摇摇头,命人将盒子拿到儿女面前。
章玉碗却反驳他:“民间女子回娘家,也是大包小包,为娘家人买礼物,陛下富有四海,无须我献殷勤,我便只好将这份心意寄托在齐王与宣庆身上,这也是我当姑姑的一点心意。小孩儿喜欢新奇玩具,我小时候也如此,往后入宫,我还要给他们带礼物,陛下可不许拦着。”
皇帝的性情其实不爱听旁人反驳,尤其是他诛杀赵群玉之后,颇有点乾纲独断说一不二的意思,尤其是早年约莫是被赵群玉驳回意见的次数多了,现在对异议者留下阴影,当然最近也没有人不长眼,敢当面反驳他。
但他听见章玉碗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是笑了起来。
“那就依阿姊的,朕如何敢拦?”
如今外定柔然,内诛权臣,局面暂时还算安定,换作别的帝王,可能早就志得意满,偏偏皇帝又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帝位清冷,高处不胜寒,难免会开始渴望亲情。
但他少年丧父,膝下只有年幼的一儿一女,皇后被废了,据说跟两个妹妹关系也寻常,由于他自己就是宗室登基的,以皇帝的防备心,可能对近支宗室也不会太倚重。
算来算去,竟是章玉碗这位堂姐,既没有利益冲突,又能说得上两句体己话,彼此还有些共同的回忆。
此时皇帝忽然对宋今道:“你先下去准备吧,免得一会儿精神不济。”
言外之意,似乎另有事情让宋今去做。
宋今应声退下。
皇帝不避开章玉碗,却也没多解释。
宫婢将两个盒子打开。
一个盒子里头,装的是五颜六色的丝络,有些已经打好各种结了,有时下流行的如意结同心结,还有不常见的,竟是用丝络编成的小猫小狗,还有宣庆公主根本没见过的一些动物。
“姑姑,这是什么呀?”宣庆公主指着其中一只小动物问。
“这是白罴,也叫貘,据说曾在蜀地深山出没,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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