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的大巴车发生了位移,与马路的夹角更小了,而车头受损的大巴车只是车头更加受损而已。刚才我还是高看钱建峰了,不曾想过他竟会驾驶车辆直冲过来。谋财害命的举动不止令我一个人怒火中烧,其他避险成功的人也是怒形于色,纷纷冲向这个人神共愤的罪魁祸首。然而,没等大家上车把他剥皮拆骨,钱建峰就又启动车辆撞开侧倒的大巴车,然后笨拙地回正方向逆行扬长而去,留下一群人在原地骂骂咧咧。李鸿明喊我一起去察看陈建斌的状况,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差点忘记当前最重要的事,于是赶忙动身跟在他后面。李鸿明先爬上车,我在他的帮助下也爬了上去。两人先相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做出点头的姿势后,再一同趴下朝陈建斌所在的位置看去。原先的位置上看不见陈建斌的影子。是脱身了?还是沉在水面下了?车厢里面还有三人,其中两人受了轻微伤互相帮忙着爬上来,另外一人也和我俩一样担心陈建斌的状况,只见他把一箱箱物资丢到身后,艰难地往车尾走去,突然,他举着一箱物资停下了所有动作,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止了一样,须臾,又见他把物资丢掉,狂叫着奔向另外两人,手指指着车尾,说的什么听不清。李鸿明比我先一步意识到情况不对,他慌张地起身朝外面呕吐起来,我换到他刚才的位置再看,发现一堆肠子状的东西……我恍然大悟,顷刻间也犯起恶心,却没东西可吐,反倒更难受。古代有种叫腰斩的酷刑,是指用重斧从腰部将犯人砍作两截。刚才的冲击令大巴车产生了极速的位移,使其矩形的窗户框架形如一把利刃,活生生地将框架中坐立的陈建斌拦腰截成两半。若是边框锋利,过程只不过眨眼间,但陈建斌极有可能是被碾断而非截断,想断定是哪种,把尸体捞上来一看便知,但没有必要,死状是如何,知道了又如何。陈建斌身亡的消息奔走相告,作为事故另一责任人的李末从一饭方向匆匆赶来。他的手臂和头部都缠有绷带。他说陈建斌的死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为陈建斌收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帮忙,车里的物资也没有人要了,于是大家通通散去,独留下李末一人。我临走前建议他让陈建斌的尸体乘水而去,也就是所谓的水葬,因为我有预感水位将会上升到我们无法估量的高度。一号饭堂共有四个出入口。其中一个是位于楼体东侧的室外钢结构楼梯,与每层都相连,是为消防逃生通道,以往有不少人走动;另外两个是正门和后门,都在一层,后门外边就是发生事故的那条马路;正门旁边还有一条“z”字型的楼梯,仅连接二三层。一饭的地势稍高,积水尚未淹没进来,大家正紧锣密鼓地将物资搬运到二楼。我没有参与搬运工作,在后门这里等候杜莱优和渔子霏,旁边还有一人,但我估计他等的不是杜莱优也不是渔子霏而是钱建峰。因为他是和钱建峰打过一架的易天。他脸上有明显的伤痕,右眼眶紫青肿胀,下嘴唇破损结了血痂,挨的揍可不轻啊。如果不是要抢运物资,我想等候钱建峰回来的永不止易天一人。我前面有一段台阶,共五级,水位已经上涨至第四级台阶,正往第五级迈进。望着面前如潮水般汹涌的积水,仿佛站在海岸边,眼瞧海天相连的边际线越来越近,身后却无路可退,压抑,气闷,方才感受到的窒息感和方向全无感卷土重来像蚂蚁般爬满全身,我差点一头栽进前面的积水中,恍惚中努力站稳了脚,长吁一口气才缓了过来。而后我开始感到焦躁。我不应该放渔子霏一人带着疯疯癫癫的郑丹丹离开,万一郑丹丹是装傻的呢,万一路面的下水井盖被冲开……,皮卡车虽然带给我们许多便利,但比起人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淹了就淹了,我应该阻止渔子霏才对,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真被郑丹丹敲傻了吗。还有杜莱优,她既然预料到水位会上涨,为什么不留在一饭,即使大家开头不相信她的话,等着就好啦,干嘛要冒险出去安葬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或许一开始搬去一饭的决定就是错的。搬去旁边的二饭不就好啦,是,成堆的流浪狗尸体散发出的异味是难闻一些,死了那么多人是会令人对一饭产生莫名的恐惧,但真有必要敬而远之地搬去遥远的一饭吗。如果只是搬去隔壁的二饭,或许就不会分散大家,或许就不会有车祸发生,或许……可能是我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太好,易天靠过来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内心的想法,所以故意摸着头上的伤口回了句“没事”,然后反问他:“你呢,没事吧。我听说你和钱建峰的事情了。”“狗改不了吃屎。”原来趁大家忙活的时候,钱建峰重蹈覆辙又像个土匪一样到处搜刮,偏偏老天瞎了眼,给他走运地找到一箱学生在宿舍私卖的香烟。只顾着做“土匪”的钱建峰不知道要集体搬去一饭的决定,等知道了,匆匆地搬完自己的东西了,才想起没有把藏好的香烟也带上。他急匆匆地找王浩华要车钥匙,王浩华给了他白色轿车的钥匙,可驾车涉水走了几米,车抛锚了,就又折返回来问王浩华要大巴车的钥匙,王浩华再次妥协给了他钥匙。易天看不惯钱建峰的做法,出言阻止,口角变成推搡,最后打了起来。钱建峰那边有人帮忙,易天落了下风挨了一顿揍,最后是左千子前来劝阻,钱建峰才肯罢手。听完易天的解释,事件的来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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