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啊,早不知与家中师长、门客同心协力,修改润色了几番了!
因为诗赋都是提前备下的,没人想到会有这样一道惊艳全场的酥山,所以这最该被称颂的酥山,却没有人为其作诗作赋。
赵律于文墨之上的造诣极高,眼界和要求自然也高。
因此如果没有万全准备,群臣是绝不愿在他面前卖弄的。
就算确有那真才实学的,能七步成诗,也担心即兴之句,是否会因思虑不周而犯了忌讳什么的。
这种想法本无可厚非,然而顾渊却总觉得可惜。
官服看似宽大,可唯有穿上才知,它最束缚手脚。
满朝文武失了那横槊赋诗的豪迈,只能如履薄冰地钻研字眼……
也不知这朝堂的风气是自何时起,变得如此虚伪而造作。
顾渊依稀记得,就在二三十年前的宫宴之上,仍是一派百花齐放的景象。
新科的士子们,虽年纪轻,虽资历浅,但无论在何种规格的宫宴上都是座上宾。
他们每一个都意气风发,敢与先帝当庭斗诗,鏖战数十个回合而不止,听得所有人心潮澎湃着如痴如醉。
其中最出色的那一个,顾渊回想,他还记得是叫“严岐”,很快成为先帝最倚重的翰林学士。
而在先帝崩逝之后,这位严学士更是……
赵律的声音打断了顾渊的思绪。
原来是赵律做了一首诗。
虽然群臣顾虑颇多、未为酥山作诗,赵律却饶有兴致地做了这一首。
实在是他见了那千里江山的图景,便灵感迸发,自觉这首诗酣畅淋漓,且也得了群臣一番拍案夸赞。
赵律志得意满,低声问身边内侍。
“今日宴上所做诗文,可尽数记下了?”
“是。请您放心。”
依照惯例,这样的场合中,众人诗作是会被一一记录下来的。
赵律点头,“编纂成册之后,一份呈于太后娘娘,一份收入史馆,再一份……纳入朕之馆阁。”
听到“馆阁”,齐郡王赵循忽然举金盏遥敬赵律。
“陛下,臣此番回京,还未来得及瞻仰先皇考馆阁。”
赵循言辞诚挚地恳请,“赐酺结束,臣便将启程返回安州。在此之前,陛下可否允准臣入先皇考馆阁祭拜,以解思亲之情?”
赵律面上带笑地承下幼弟的敬酒,眼中却渐渐泛起冰冷的波光。
他为何忽然要去先皇馆阁?难道是听说了什么?
所谓“馆阁”是本朝定制。
皇帝殡天后,朝廷会为其建立一座阁楼,以收藏和供奉其笔墨图画、爱物宝物,以及敕书诏令等等。
大致比喻一下,就像是一个现代人死后留下的电脑硬盘。
为研究和管理这些珍贵之物,优秀的进士和官员便会被选做馆阁学士。
比如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包拯,除了“包青天”这名号最为响亮之外,还有一个“包龙图”的雅号,就是因为他身加龙图阁学士之职。
而那“龙图阁”,是为太宗赵光义所建,也是本朝第一个馆阁。
本朝诸帝多有文气才学,精通书画,惜文之心尤其敬谨。
正因所如此,才不顾繁费,流传下这每帝各建一阁的规矩。
而其中,赵律对馆阁之事尤为上心。
他开创先例,虽自己的馆阁未立,但已占崇文馆一库暂代其职,亲自挑选将于身后入馆阁之物。
比如今日宴席上的诗文足以铭记这一场他举办的盛事,便被钦点了入阁。
这样看来,等赵律驾返瑶池那一日,他的馆阁不是“先帝留存”,而是“先帝精选。”
此举也好理解。
就像许多人都说,弥留之际撑着那一口气,也要把自己硬盘里的某些东西删掉一样……馆阁是皇帝向后世昭示文德武功的最佳展览,如何能不用心经营?
哪怕不为赢得千百年芳名,也要受子孙后世供养。
这正是本朝最开始建立馆阁的意图。
然而,赵律却拒绝了弟弟入阁祭拜的请求。
他说得很轻巧,大意是说为了太后寿宴,先皇馆阁也在重修之中,此时不便进入。
赵循闻言默默,未再强求。
而赵律又要开始赐下第七盏酒了。
虞凝霜始终没有入宴厅,而在门口操持上菜事宜。
除了悠扬鼓乐,她听不清那些人声,只知道这是第七盏酒了。
于是一整天忽上忽下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第七盏酒搭配的菜肴是咸豆豉、炙羊排,以及她负责制作的一味小点。
一扇扇整扇羊排发着“滋滋”细响,被烤得通红油亮,连着炉子一起端上了殿。
舍得下血本用了大量珍贵的香料腌制,浓香四溢,再加上羊肉羊油本身的丰腴膻香,实在太过勾人馋虫。
虞凝霜眼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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