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柿子皮之所以打了蜡似的油亮,是因为用油糖水刷过;
敷着的薄薄白霜,则是熟糯米粉扑上去的;
还有那一模一样的颜色,以及真柿上取来的柿蒂……
如此惟妙惟肖、以假乱真,再碰上冯五郎的早有成见、不求甚解,于是就被当成真柿子搁置到一边。
“哎呀,这得费多少心思啊,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玩意儿。”
“可不是!好了,现在妥了,给换成绿豆糕了……谁没吃过绿豆糕啊……”
“我要是虞娘子啊,我真得怄死。”
“嘘,别瞎说!”
“刚才我就说不该换,他非要换。”
众人一声接一声的讨论,落入冯五郎的耳,让他又气又臊。
他在司局中资历很深,颇有威望,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质疑。
此时虽已有三分心虚,然而他仍是嘴硬,甚至还反问起来。
“做那么像干什么?这不是闲的吗?”
“你别管!”
谷晓星深知轻重缓急,现下没时间和他拌嘴,只想着亡羊补牢。
“现在看明白了?这就是糕饼,快送上去呀。”
看着那精美无双的点心,以及周围人略带鄙视的面容,冯五郎也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是马上他就狠下了心。
“不行,这样糕饼送上去,数目就不对了。”
既然已经犯错,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而且,他这个理由十分充分——
今日酒有八盏,荤菜八样,素菜八样,河鲜海鲜八样,果子点心也是八样……
凡此总共十一品类的馔饮,每一类都是八样,这样最终就是八十八样,正合了凌玉章八十八大寿的寓意。
这是精心安排过的。
绿豆糕已经送上去了,八十八之数已经凑满了。
老夫人的寿数,可是绝对不能出错的。
所以冯五郎这话一出,众人也觉得是这个理。
甚至有人劝起谷晓星来,说虽有些可惜,但确实不能只因为要展示这糕饼,就破坏了吉数。
冯五郎看准时机也服了软,说了几句好话,轻飘飘地道了歉。他本以为这小丫头很好哄,没想到谷晓星寸步不让。
这可是娘子费了最多心思的糕饼啊!
设计了许久才真正动手,从头到尾每一样用料都是她精心选择,最后敲定做法。
为了防止蒸熟的糯米皮变色,为了馅料的流动和凝固达到最佳平衡……她做了无数次实验,才做出那么漂亮的成品。
而且柿非柿的意义,不仅仅体现在这场寿宴,更是即将发售的四季糕的隐藏款,虞凝霜要借此造势的。
如果今日不能上桌,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谷晓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从小到大被大伯虐待的经历,使得谷晓星特别惧怕年长的男性。
如今人高马大的冯五郎就在面前,离她很近,导致她下意识缩着肩膀战栗。
但是她仍是勇敢地上前,就像当初在金雀楼为虞凝霜作证一样勇敢。
“明明是你自己不多看一眼,不多问一句就擅自换菜!凭什么要我家娘子来承担你的错误?这柿非柿必须得上!”
————
看到被呈上各桌的是一小碟一小碟、自己从未见过的绿豆糕之时,虞凝霜便知道情况有变。
只是此时,她刚被李大娘子提了那个阴阳怪气的问题,不得不先应付过去。
虞凝霜脸上被马坚打的伤还没有全好,仍能看出明显的血瘀,这也是她始终不愿现身于人前的原因之一。
倒不是自卑之类的,只是觉得带伤出席寿宴有些晦气,怕影响凌玉章的福泽。
纵然凌玉章不在意,虞凝霜却不得不替她在意。
莫怪她迷信,她可是不仅穿越了、还身怀高阶文明系统的人啊!
对这世上万事万物,从此就多了发自真心的敬畏。
在这样的心境下,虞凝霜自然也是尽可能与人为善的。
然而,她去就山,却总有山自泠泠巍峨,岿然不动,不肯向她靠近分毫。
便如这一位李大娘子,明明是萍水相逢,却非要刺一刺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不欲因自己的伤处横生枝节,但既然人家都怼到她脸上,虞凝霜也不退却、不撒谎。
她坦然回答:“是被一个疯汉子打了一拳。”
“啊呀……”李大娘子花容失色,“是做了什么挨了这样的打?”
虞凝霜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大娘子。
“请问大娘子认为我该做些什么,才合该被当街殴打?”
李大娘子的神色便和发间晃动的金步摇一同僵住,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是心疼娘子呢。真是的,那人下手也太狠。”
她仍是避重就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题听起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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