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压一事,虞凝霜过关斩将似的,宁国夫人一事暂毕,她终于有机会往田六姐处探查一番。
所以到了地方,她却过门不入,而是在铺外谨慎观察起来。
确实奇怪。
只见在前堂忙活的不是田六姐,而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娘子,另有一个更小几岁的年轻郎君。
午市饭点未过,正是繁忙的时候。
而这二人似对店中一应杂事并不熟悉,往常田六姐一人就顾得滴水不漏的场子,被他们漏得千疮百孔,跟漏勺似的。这边点的菜忘报给后厨了,那边手滑差点打了盘子。
现在好像又因上错了菜被食客抱怨,引得后厨的人亲自出来道歉。
虞凝霜看得清楚,后厨出来这一位,正是田六姐的夫婿——马坚。
虞凝霜便向田家杂煎门口一卖膏药的小贩打听。
“李小哥,田六姐呢?”
“呦,虞小娘子,是你啊,好久没见了。”
纱锥帽一撩,这小贩认出了虞凝霜,先是露出个笑脸,而后便瘪着嘴蔫儿下去。
“六姐啊我也好些天没见着了,夫妻俩吵架吵得铺子都要掀了。你瞧里面那一个,看着没?喏,那是马官人新纳了一个小的。”
虞凝霜愣住,良久才泛起一个嗤笑。
明明是入赘来的,现在却纳妾。
毒辣炎阳也压不住虞凝霜心中冷意汹涌,她说出的话音也如冰湖一样平寂。
“那个年少郎君呢?”
“是小妾表弟还是啥的。”
呵,还拖家带口的。
“我去六姐家看看!”
虞凝霜气得牙痒痒,抬脚便走。
她不确定田六姐身在何处,但是一种同为女性天然相通的直觉,驱使她直往田六姐家走去。
之前虞全胜下了大狱,虞凝霜求田六姐找门路,曾往她家中商议,因此识得她家。
田六姐家住这一带,屋宅狭而密,住户多是在外奔波做小生意的。因此在这正值日中之时少有人在家,巷子里几乎可称是安静的。
虞凝霜扣动门环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清晰。
“六姐!是我,凝霜。”
“六姐,你在家吗?”
“田六姐!田六姐!”
虞凝霜叫了半天门,无人回应。
她收回一口气,想叫得更精确些、更引人注意些,比如这时候肯定叫全名最好——人哪怕沉在昏迷的潜意识中,也会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可虞凝霜忽然想起来,田六姐根本就没有名字。
她有的,只是“六姐”这样一个父母赋予的简单代号。
敲门声越发紧,就在虞凝霜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不祥画面的时候……
忽听内里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而后,门开了。
见得来人模样,虞凝霜的心还来不及放下,便在半空中被击中。
“六姐!”她惊痛不已地脱口而出。
“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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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
虞凝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为了纳妾,敢这么对你?!”
她用了十成的力,手被震得生疼, 连带着桌面、甚至仿佛周遭空气都同时震颤起来。
可这份震动却没有传达到对面的田六姐处。她仍是不声不响地木然坐着,垂着头不看虞凝霜。
汴京冷饮铺开业时,田六姐曾登门祝贺,那不过是十日之前的事。
当时田六姐虽已经略显憔悴,却远不及此时触目惊心。
总是大笑着自称“南大集一枝花”的她,如同一个干瘪的破旧木偶坐在虞凝霜面前,发髻散乱, 衣襟都是皱的。
更可怕的是, 她额角有刚结痂的伤仍洇沁血色, 一条小腿也有大片淤伤。
虞凝霜要请郎中, 可田六姐死拽着她不应,如同要上刑场, 虞凝霜只得作罢。
好在虞凝霜卫生医疗意识到位, 铺里备着急救药箱,这便拿出药酒给田六姐细细擦拭伤处。
绵密的刺痛似乎渐渐唤醒了田六姐。
终于, 在虞凝霜小心翼翼给她腿上贴了一剂万应膏的时候, 她也勉强将一个苦笑贴在脸上。
“麻烦妹子了。”
虞凝霜摇摇头。
“六姐说哪里话?我当初借你家铺子卖饮子, 乃至请你为我出主意探监阿爹,不是也样样麻烦你了?”
她声音发闷,转身给田六姐倒了一碗宁神的金银花茶, 是刚刚烧水冲泡的。
“我一直无以为报, 只盼着六姐多‘麻烦麻烦’我。就如今日, 你只和我说是因为马大……因为马坚纳妾与他争吵。可我觉得事情绝没这么简单。还请姐姐如实相告,我也好为你出出主意。”
方才田六姐来开门时的冲击实在太大, 虞凝霜实在无法任她以这个状态独自在家,这才连拖带拽、连哄带骗把人带到冷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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