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怕准备不周怠慢了贵人,又担心准备过盛则显谄媚,再盛……再盛陆家其实也负担不起。
这回陆家三嫂花三两银子工钱请了赫赫有名的大厨来,加上精心采购的食材总共已花出近十两。
陆家也不过是比寻常人家宽裕一点点,那最有出息的陆逍一月俸禄才将将五两……绝大部分支出,还得是族中贴补。
能结识权贵固然令人心动,可回回踏步不前,只钱财布帛流水般哗哗被征夺,族中人本已略生怨言。
长此以往,更是徒增消耗。
说实话,若是再不成,陆家也没别的办法了。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这老鸭汤试一试,怎么也算多一个保障。
亲耳听着风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吹去,虞凝霜也终于开口了。
“众位姐姐,小妹有一言。”
何止一言?
虞凝霜早知凡事不会一帆风顺,因此模拟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回旋话术。
老鸭汤被嫌弃卖相不好,实在是最好处理的情况了。
“不如,我们这样……”
芋圆冰、宁国夫人
“宁国夫人的牛车驶过西街口啦!”
随着一妇人疾步来禀, 陆家众妇便如朝圣的百鸟听闻凤鸣,一个个猛转脖颈,不约而同往外奔去, 衣袂纷飞如同振翅。
虞凝霜没反应过来,落在后头。
唯有陆十五娘等了她几息,抓住虞凝霜的胳膊便匆匆嘱咐。
“就按你说的!老鸭汤不直呈给老夫人,而是先端给伯母好瞧瞧老夫人反应。”
陆十五娘话话说一半,也抛弃了虞凝霜,尽量往前飞去,最后回头给她指路。
“虞娘子, 快去把汤热一热罢!”
虞凝霜也不觉得被怠慢, 总之今日宁国夫人才是她唯一在意的人, 这便带着谷晓星逆着人流, 往后走去,要去灶间将这锅老鸭汤热上。
陆家和严府一样, 是两进半的院子。
但因人口众多, 加上搭的棚子、架的梯子、随便砌的半墙、角落里堆的杂物……总之把所有能利用的空间都用上了,整个院子尤显杂乱。
虞凝霜一路走过, 发现撇去屋宇的精致程度, 严、陆两户家宅其实占地和结构都很相似。
这么一比较, 严府的精妙设计和细心经营就尤为突出,一俯一仰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致,虞凝霜打心底里喜欢。
严府的花草、厅廊也不知是请谁设计的?
虞凝霜想, 等我以后有了自己的宅院, 也一定要找个巧匠打造一方好天地。
跟着漫游的思绪, 虞凝霜慢悠悠摸到后厨,架起一小炭炉, 开始将她带来的砂锅老鸭汤文火加热。
那一头,陆家女眷们已然在门口严阵以待,一边互相整理着在疾走中扭皱的裙摆和衣襟。
陆家还没阔气到豢养奴仆,全靠两个短工和本家众妇里外扫洒忙碌。
每一旬宁国夫人莅临,她们都恨不得将屋顶瓦片都剥下来,片片刷洗一新。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等虞凝霜的老鸭汤再次微沸冒起细细气泡的时候,宁国夫人的牛车终于稳稳当当又走过三条街,抵达了陆家所在街口。
描金的车轮辐条如日轮般转动,熠熠生辉,轧轧生尘,好不气派。
这两头牛拉动的宽敞牛车可进不来这窄街,车夫唯有在街口停驻。
一位女使先下了车,而后将宁国夫人——凌玉章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来。
————
“不错,脉象比上回稳了些。”
“有劳夫人了。民妇、民妇实在感激。”
宁国夫人只摇摇头示意陆伯母不需多言,放下她的手,又掀开她的里衣,仔细瞧起来。
陆伯母的腹部高高鼓起。这当然不是因为年愈五十的她又怀了身孕,而是肝病以致腹中积水胀如鼓,将衣衫都高高撑起。
陆伯母因儿子算个官身,可穿丝质的衣衫,此时便穿着一身靛蓝的薄丝里衣。
宁国夫人捻了捻那里衣,感其柔软清洁,是新洗过的。可陆伯母身上却有几片泛红,半是痱子半是褥疮。而她上一回来,分明还未见有褥疮。
衣衫易换,身躯难洁。
宁国夫人在心中慨叹摇头,看着屋中一众神色紧张异常忧虑、仿佛陆伯母是她们身生母亲的妇人们,不禁开口提点。
“照料病人要再细心些,勿只钻营表面。”
她自有威严,又敛容说得郑重,众人无不噤声。
唯有陆家三嫂活泛,赔笑连连称是,又一一列举家里哪些好东西都可着陆伯母,她又连着几日只睡三两个时辰云云。
可既已亲见实情,哪有兴趣听这些千篇一律的说辞?
宁国夫人寂然不言,看也不看众人,只唤了自家女使拿出笔墨,这便要新开一副药方。
忽地,她吸了吸鼻子。
与此同时,虞凝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