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楚四的那名暗卫立刻从隐蔽之所出来,跪在了暴君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谢玄元拢了拢从肩上滑下来的貂裘,不满道:“朕不是说了,若陆贵妃来了不要动手,直接带他来见朕?怎么,现在还没有人过来吗?”
“回陛下,到现在为止确实并未有人闯进大营……”
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谢玄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亏他为了准备今日的抓捕特地支走了霁月,换上了最精锐的一批暗卫,那陆贵妃竟然敢这般不给他面子!
他想了想,仍是不死心地说道:“再等等看。昨天放出去的消息,朕还给了他一天的准备时间,今夜怎么说也该来了。”
楚四见陛下着实在意,忍不住劝道:“陛下,熬夜伤身。要不您先歇息,属下叫人在附近多找找?”
“不。”暴君拒绝得干脆果断,“朕今夜就在这里等他。他若是不来,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暗卫劝不动,只能老老实实地陪陛下熬着夜,顺道祈祷着陆贵妃快些出现。
到了后半夜,帐中的蜡烛越烧越短,小手炉也渐渐失去了温度。
谢玄元怀孕之后变得有些嗜睡,这会儿靠在椅背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貂裘从身上滑下来一半也不自知。
半明半暗的烛光映着他精致好看的侧脸,就连冷白的肌肤也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暖色。
他睡得香甜,全然不知此时此刻北卫大营中的某个角落,潜伏已久的杀手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所在的主帐靠近。
这些人所过之处,守夜的士兵皆被割断了喉咙。沿途的北卫军帐也被人暗中泼了油,很快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等到谢玄元惊醒之时,四处都是冲天的火光和刺耳的惨叫,军帐的四面被燃烧的火焰映红,滚滚的浓烟很快就钻进了帐中。
他下意识地去唤身边的暗卫,可除了帐外不远处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并无一人给他回应。
出事了!
眼看着大火就要烧过来了,继续留在帐中只能坐以待毙,谢玄元利落地抽出放在身侧的佩剑出了营帐。
帐外尸横满地火光滔天,残存的几名暗卫正以少敌多和一群黑衣刺客混战。
谢玄元只看了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并非是针对北卫全军的偷袭,而是潜伏在北卫军中的刺客专为他准备的一场刺杀。
为防范南楚军,谢陛下精心布下了环环相扣的五道防线,而他所在的营帐居于防线的最内侧,似陆贵妃那样身手顶尖的人,都要他暗中稍稍放水才能进得来。
可这道为心上人小心翼翼留出来的后门,并未等来他要等的陆贵妃,反倒等来了潜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刺客……
更可笑的是,直到不小心睡着之前,他都还傻乎乎地相信陆贵妃一定会来找他!
谢玄元握紧手中长剑,干脆利落地一剑削下了一个刺客的脑袋。
那个南楚细作简直没有心!
明明一副关心他安危的样子,可关键时刻却不见踪影!
暴君心中委屈愤恨,剑法却又狠又准,刷刷几剑接连砍杀了近十人,在残存几个暗卫的护送下且战且退,寻找未被大火堵死的逃生路径。
但大火混着浓烟,铺天盖地席卷过来,想要在其中寻找生路谈何容易。
暴君被熏得眼前发黑,眼看着身边暗卫一个接一个倒下,而他自己也在混乱中被逼至一条尽头燃着火焰的死路。
远处传来沉闷的战鼓声和马蹄声,这是进军的信号……只可惜他此时已无暇分辨这到底是不是赶来的救兵。
眼前数十倍于他的刺客步步紧逼,若是一再退缩就只能葬身火海。
被逼至绝境,谢玄元眼角泛红,墨黑的长睫上隐约抖落一颗晶亮的水滴,可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忽地扬起一抹高傲的笑意:
“没关系,朕今夜等不来他,拿你们陪葬也是一样!”
刺客们被他身上迸发出的凌厉气势所慑,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现在的暴君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仗着人多势众,刺客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拥而上……
在有限的空地上发生的厮杀异常惨烈,不过片刻,暴君手上的长剑就被鲜血浸染得变了颜色。
谢玄元杀红了眼,使出的剑招大开大合变化莫测。没一会儿功夫,脚边就横七竖八地躺了数具死状异常凄惨的尸首。
即便打斗如此激烈,他仍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努力避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在将包围他的刺客杀剩半数的时候,暴君也已是强弩之末,偏偏在此时他的腹中一痛,腰部酸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
剑风从正面袭来,谢玄元猛地后退闪避,整个人因此彻底失去了平衡,后脑重重磕在了地上……
视线一片模糊,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意识朦胧间,远处似乎有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在急切地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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