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伺候得很是用心,挑来盛小金橘的琉璃碗上蒙着一层霜白的水雾,澄净如同冰雪。
碗里的小金橘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个个金黄饱满,散发着柑橘特有清爽甘甜。
谢玄元向来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即便现在正在气头上,在闻到小金橘的香气之后也不由得喉结微动,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道:“南楚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可是修长白净的手指却已经不自觉地拈起一颗小金橘送到了艳红的唇边。
谢玄元双目微闭薄唇轻启,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然后大股的橘子汁便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口中……
小金橘的味道冰爽酸甜极为开胃,他难得地没有挑三拣四一口气连吃了两颗。
就在他拈起第三颗准备送到唇边的时候,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明明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酸甜味水果,可现在光是闻到那股味道,胃里便反上来一股酸水,强烈的恶心反胃感逼得谢玄元不停干呕,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他难受得要命,根本顾不得其他,随手将盛着小金橘的琉璃碗打落在地,然后整个人无力地伏在了桌上。
霁月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当即被吓傻了,鼻子一酸带上了哭腔:“陛下!陛下!您千万别吓唬奴婢……这到底是怎么了?”
谢玄元此时哪还有心思说话,他恶心得厉害,可这些日子吃得少,胃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一边恶心欲吐,一边想吐又吐不出来。到头来,他只能憋着眼中的泪花,胡乱发着脾气。
他挥手将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成几摞的奏章扫到地上,一袭深色龙袍包裹下的修长身躯因为太过难受而微微颤栗,衣袖上也沾上了点点墨痕。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他忍着胃里的翻腾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朕……宣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霁月: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小谢:……
陆美人面露喜色:这还用问?肯定是怀上了!
战端
人命关天,更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北卫皇帝陛下的命。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太医令刘太医便提着小药箱急急忙忙地跑进了紫宸殿。
然而暴君身上的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闻不到小金橘的酸味儿之后,从胃里返上来的那股恶心劲儿便也跟着消了下去。
在太医进门之前,谢玄元就已经从桌案上爬了起来,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散落了一地的橘子……
不待太医上前问安,谢玄元便吩咐道:“先去看看这些橘子中被人下了何毒。”
立刻有宫人拿手帕包起地上的小金橘递到了刘太医面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处,等待着太医的宣判。
然而那老太医拿着小金橘闻了又闻,用银针试了又试,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暴君等得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道:“太医令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到底是什么毒令朕方才胃中反酸、恶心欲吐?”
“陛下,”太医令顿了顿,语气带有几分犹疑,“据臣判断,这金橘中并未被人下毒……事关陛下的龙体,臣不敢有半点欺瞒。”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暴君瞪大了那双明亮的凤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没有被下毒?谁知道是不是你医术不精,这才查验不出。”
常在暴君身边伺候的太医和宫人都知道他们这位陛下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因而刘太医不敢顶嘴,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若心存疑虑,不如让臣为陛下诊脉。若是小金橘中确有毒素,必定能在脉象上体现一二。”
谢玄元向来厌恶陌生人的触碰,即便是太医请平安脉这样顺理成章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也须得三催四请方能得到准许。
可这一次,他着实是被自己身体的反应给吓到了,竟罕见地主动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冷白如玉的手腕。
太医令不敢怠慢,先用小软垫垫在暴君的手腕下方,又用丝帕盖在手腕之上,这才颤颤巍巍地按住了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已非炎热的夏季,太医令的额前却冒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但是他顾不得擦汗,摇了摇头继续屏气凝神地诊脉。
谢玄元见状,眸中也流露出些许担忧。可他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逞强,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薄唇抿成一线。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医令终于得出了结论:
“从陛下的脉象上来看,确实不像是中毒,倒像是……”
他说到这里,似是有所顾忌,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殿中除了伺候的宫人之外并无旁人,这才附在暴君耳边轻声说道:“像是……喜脉。”
谢玄元听到那两个字,忽地扭头看向他,那震惊又迷惑的样子活像是听说了公鸡会下蛋。
似是笃定自己刚才是听错了,他薄唇轻启,冷冰冰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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