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宫廷画师们一边画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陆贵妃的样貌,实在想不起来的,只好照着那些美人图的样子自由发挥。
他们只知道陆贵妃号称“南楚第一美人”,就凭着对美人的刻板印象,五官细节上怎么柔媚怎么来。殊不知越是这般,就越是和陆贵妃本人相去甚远。
待到画师们都画得差不多了,谢玄元便走了下来,一张一张地挨个品评。
渐渐地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俊脸上泛起一丝薄怒。他指着其中一幅道:“画虎不成反类犬!陆贵妃眉宇间明明有一股英气。”
紧接着他又指着下一幅批评:“这张也给朕撤掉,陆贵妃他根本不会这么笑。”
“这张眼睛缺少神采,看着仿佛是瞎了。”
“配色不对,他比你画得白多了。”
“脸太圆了,他哪里有这么胖!”
他一连挑了七八张画的毛病,最终烦躁地说到:“这些画半点儿都没有陆贵妃的神韵,根本就是在敷衍朕!通缉令画得不像如何能抓得住人?都滚出去领罚,朕还不如自己来!”
那些倒霉的宫廷画师们闻言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陛下的要求太高,他们做不到啊。
把画师们都轰出去以后,鞋玄元还顺道将那些破坏陆贵妃形象的画作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后苦恼地抱住了脑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冒充公主的不知名男细作的模样,想忘都忘不掉。
他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可偏偏又无法忍受别人将他画得不好看。这种矛盾的心情,最终被暴君归结为“报仇心切”。
对,一定是因为他太想抓住那男细作把那一夜吃的亏都讨回来,所以才会这般在意!
谢玄元铺开一张画纸之后亲自执笔,开始慢慢地将脑海中独属于陆美人的一颦一笑都细致地描绘出来。
在他还是北卫九皇子的时候,也曾和宫中的其他皇子一样读过四书五经,学过书画骑射。
那时候,他的母妃很得宠,他自己学东西又很快,无论是功课还是书画都常常受人夸赞。
可后来……被关进了那种地方,连活着都已是奢求,会读书会画画又有什么用?
待到从不见天日的牢狱中放了出来,成了太后一党扶植的傀儡皇帝。他不是在忙着补足两年半落下的课业,便是在想尽办法掌握实权,又如何还会有闲情逸致去画画?
说到底,他还要好好“感谢”陆贵妃,都是因为陆贵妃对他行了那无耻之事后敢做不敢当,他这才被逼得重拾画技!
深秋的暖阳从半开的窗子照进殿内,将谢玄元手中的画纸染成一片金色。
占据了桌案一角的小奶狗香甜地打着呼噜,睡得四脚朝天,丝毫没有某些人类才会拥有的烦恼。
俊美的黑衣青年薄唇微抿身子半倾,时而工笔细描时而泼墨渲染,看起来极为认真专注。
过了约两个时辰,他终于缓缓停笔,站起身来对着桌上那副刚完成的画作细细端详。
画上的“年轻女子”穿着颜色浅淡的宫装,肤白貌美英姿飒爽,正对着看画的人弯唇浅笑。
谢玄元抬手抚平画纸上的折痕,轻声自语道:“虽说还是不及本人,但好歹不会叫人认错。”
好不容易画满意了,可暴君很快就有了新的烦恼。
他突然想到“陆贵妃”本就是个男人。虽说一直以女装面目示人,但万一逃走以后换上了男装,就算通缉令贴了出去,也难以将人抓获。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雪团儿的肉乎乎小狗爪从画上挪开,又取出一张空白的纸来。
那个让他菊花残满地伤的男细作,纵使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更何况他还亲手捏过对方的脸,确认过那不是什么易容的□□,而是对方本来的样子。
既然知道了真实的容貌,给“陆贵妃”画身男装又有何难?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谢玄元居然也开始忍不住好奇,陆贵妃换上男装究竟是何模样?是不是也和他身穿女装时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
七日后,距离北卫皇都数百里开外的边境小城中,一个戴着斗笠年轻男子快步走在街上。
斗笠的帽檐被刻意压得很低,年轻男子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但即便如此,街上还是有不少年轻姑娘偷偷用目光追随着那道颀长高挑的身影。
虽说对方身着朴素的粗布衣衫,但光是看到斗笠下的部分面部轮廓,还有比例极佳的宽肩窄腰和长腿也知道,这必定是个极俊俏的郎君。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身小商贩打扮的人急急拨开当在路中间的行人追了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切道:“陛……公子,慢些走。”
听到这话,那一直在赶路的年轻男子停下了脚步。
他侧过头,抬起帽檐,露出半边美玉般俊雅出尘的侧脸,一双清透的桃花眼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饶是崔越这些日子早已经习惯了换回了男装的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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