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丁露出灿烂的笑容。
克罗诺拇指紧紧顶着笔杆,他简直要回想起,幼时他去的人家中,正养着一只花猫,它就是这样洋洋得意地推倒桌面的杯子,然后乖巧坐下,仰着脸看你。
克罗诺将画笔放平,用画架上挂着的碎布擦拭笔头的染料,而后放进松节油里漂洗;再放到一小盒干净的水里,用小块的皂角揉搓清洗,直至彻底干净,放回到颜料盒中。
“我们回去吧。”这里等到晚一些,他再过去收拾,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您不画了吗?”蒙丁追问。“您画得可好着呢,不比那些名画家差。”
克罗诺俯身。“感谢您的赞美,如果您真的愿意多看看我的画就好了。”
克罗诺走下台阶,蒙丁捧着他的水杯,乖巧地跟在身后,温声说:“您是在向我抱怨吗?”
他眯起眼睛,黑黝黝的光闪烁,笑得像头餍足的野兽。
“与您交谈时,您总是那样的疏离,现在我要荣幸与您熟络起来。”
克罗诺握住手腕,指腹抵住跳动的血管。他的确与蒙丁熟悉起来,这大概是这些年里,排除病患,与他交流最多的人。
克罗诺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想与任何人结交,尤其是蒙丁。
这不是因为有着什么偏见,事实上,他认为蒙丁笑容温和,周身流动着一股神秘莫测又惹人喜爱的气息。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头发茂密乖顺,鼻梁挺直坚毅,浅色的唇下那颗黑痣,以及眼下的那颗,简直是点睛之笔,使整张脸庞富有朝气、生气。
他拥有一张理应生长在阳光下的脸。一张不会被任何人厌恶的脸,但是……,对于克罗诺而言,若要他仔细想一想,他认为蒙丁生活在黑暗里。
那双黑色眼睛,偶尔透出的光,犹如深渊一般,让人灵魂陷入泥沼之中。
克罗诺善于观察,这可能源自他多疑敏感的性格。蒙丁很喜欢反问,温和、轻巧、悄无声息又不至于厌烦的逼迫。
“您在想什么?”蒙丁问。
克罗诺停下脚步,转过头,眼睛似乎在笑。“想您。”
“我在想您。”
他用更加温和,温柔地笑说道:“蒙丁先生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甚至愿意来为我这忙碌又无趣的人做饭。”
“您呀,交谈时,总是体贴关切地询问,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我时常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的慷慨。”
克罗诺轻松地分开双腿,抬起手臂,手掌摊开,这是难得出现在他身上,不那么受拘束的姿态。
他又笑了下,看着蒙丁掩藏在茫然下木然的脸。继续向屋子走去。
蒙丁停在身后,独自站立许久,身体里叮当作响,像是一阵苦闷的乐曲。又像一杯被推倒的苦酒。
帕帕尼,是不会拒绝他的,是过于纵容他的,同样,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却从来也无法看清他。
大概是在帕帕尼眼中,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被允许的。假如……假如有人不允许,帕帕尼已经在前往送他去天堂的路上。
他是一个需要被守护的惹人怜爱,脆弱的孩子。他知道帕帕尼是这么想着的。
但是在刚才一瞬,克罗诺看清这具肉体下的本质。
水杯脱手而出,轻飘飘地甩进花坛里,撞在围砌的石砖,迸溅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每一片都折射出蒙丁漆黑冰冷的眼珠。
他在这段无人的路上,发出低哑的闷笑,他捂住嘴唇,笑得眼尾发红。
克罗诺医生果然充满了探寻的乐趣。
蒙丁追到屋里去时,闻到一阵苦涩咖啡的香味,克罗诺正拿着两杯咖啡放到茶几上面。
见蒙丁进来,他把其中一杯推到茶几边缘。
“这么热的天,您还要喝咖啡吗?”
克罗诺提起已经加过方糖的茶杯,啜饮一口。“这有助于在炎热的天气里提神。”
蒙丁过来,拿起咖啡吹了吹,学着克罗诺优雅地小口喝着。
“味道怎么样?”克罗诺问,“如果您觉得苦涩的话,可以再加几块方糖,我只给您加了一块。”
“味道刚刚好。”蒙丁回答。
克罗诺仰起头,借喝咖啡挡住自己垂下的眼睛,那杯咖啡里他加了更多的咖啡粉,一块方糖也没有放。
“您现在饿吗?我去将食材拿出解冻,我想快到您吃晚饭的时间了。”
“好的,谢谢您。”
蒙丁走向厨房,克罗诺盯着对面见底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很快,蒙丁返回。告诉克罗诺食材需要半个小时解冻,他马上就可以吃到美味的菜肴。
在那之前,他当然要坐下与克罗诺闲聊。
蒙丁环视四周,这里摆设与他之前来时一样,花瓶里插着的还是百合花。
“您好像很喜欢百合花?”手臂撑住沙发,蒙丁用放松而好奇的姿势坐着。
克罗诺看向花瓶里,清香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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