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契恩默默跟随弗洛姆一步步踏上楼梯,看着那道笔直不动摇的背影,停在楼梯口,向血腥味浓郁敞开的房门走去,只向里望了一眼,便抬起手臂挡在他。
嗓音干哑起来。“阿契恩,下去吧。”
“警长……”阿契恩慌乱地为自己解释。“我没事的,我可以看……”
“下去吧,孩子。”弗洛姆转头,脸部绷紧得像是要干裂的土地,嘴唇犹如两条岸上的鱼似的蹦跳,却还是拉扯出弧度,拍了拍阿契恩的头。
“走吧,只能再去麻烦克罗诺医生。”
这个时间不会有病人打扰克罗诺,他安然享受独处时间。直到被急促的门铃声唤到门口,他知道又有案件发生了。
克罗诺披上外套,急匆匆与弗洛姆他们离开,在他离去不久,有人通知了帕帕尼,他向蒙丁递去钥匙。
“现在,您大约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探索小猫的家,不过您要尽快回来。”帕帕尼嘱咐。
蒙丁欣然接过钥匙,帕帕尼开车送他到三街区。
另一边,克罗诺抵达十五街区,进入那栋周围种植翠柏的暗黄色房屋,刚进入他就被血腥味冲得皱起眉头,自弗洛姆去找他,应该过了一段时间,竟然血腥味没有散去多少。
“克罗诺医生,真是难为情,又要麻烦您了,现场被破坏得很糟糕,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都是好的。”弗洛姆提前让克罗诺做好准备,他其实对验尸已经不抱有多少期待。
就算有准确的线索,他也不可能闯进内街区,弗洛姆已经拿定主意,趁此次美食节,他必须找到那些暗处的家伙,哪怕是违背准则私下处决。
克罗诺解下脖颈处的丝巾,绕过后脑遮挡口鼻,接过手套、鞋套。对弗洛姆说:“请您放心,我会尽力的。”
克罗诺向楼梯走去,阿契恩犹豫不决地张望,有心跟上去一同查看,弗洛姆了解他的性格,抬手拉住阿契恩的手腕。
门前血腥味更加浓郁,克罗诺合眼缓了缓,再睁开坚定踏入房门。
几次接触开膛手的案件,他完全了解那是一个多么残忍,没有人性的疯子。可是看见面前的尸体,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慑住了。
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的僵硬与冰冷,也许是一刹那,也许过了几个日夜,克罗诺才捂住丝巾,闻着上面的香气深呼吸吐气。
腰背塌陷,定了定神,克罗诺手掌托住额头,将发丝拨开露出被按出指印的额头。
用力圆睁眼睛,仔细观察这具造型古怪,仿佛一位癫狂的画家临终留下最后作品。
衣柜和实木桌子以及那张沉重的床被移动位置,缠绕白色的如今被血液沁红的麻绳。绳子遍布室内中心,犹如一张网,而尸体正四肢被捆在网上,躯干向下坠着。
大约离地一米,木质地板上流淌的血迹已经发黑凝固,房间铁窗外的窗户是打开的,血液以及尸体有一些飞蝇盘旋。
让我们来形容一下这具尸体。
自锁骨到小腹处被打开,是的,就像铁罐头一样,被完全打开。
两边被铁钩钩住血肉拉扯,尾端挂在绳索,整个胸腹像是大张的蝴蝶翅膀。
脊椎以及胸骨被取下,规整地摆放在身下血液中央,里面内脏不翼而飞,只有软趴趴的人体框架悬垂着,若不是有钩子钩住两肋血肉,胸腹大概会像吊在半空的半扇猪肉一样。
太阳穴有些刺痛,克罗诺用拇指指骨顶住揉弄,他分神观测一圈周围,除了被移动过的家具,没有什么混乱的地方,当然,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存在。
他只能再看向尸体,克罗诺走到血液边缘,蹲下身体,仰起脖颈。
死者是位长相乖巧的青年,如今怒睁眼珠,瞳孔放大,眼结合膜下出血。面色嘴唇青紫,脖颈血管凸起,抬手抚摸边缘有一圈窄窄的勒痕。克罗诺腿部用力,侧过头,看到后脑连接到后脖颈的短发有一些血迹,还能看见一些淤青,用手按压塌陷。
克罗诺解开丝巾,挥动手掌扇风。虽然血腥味浓郁,但是他依旧闻到一股淡淡的油腻肉味。
克罗诺又看向倒塌在地半边染血的画布。
死者应该是沉浸绘画时,后脑受到重击,之后凶手移动家具,缠好绳索吊起死者,接着头部被套上塑料袋窒息而亡,再将死者迅速地一刀剖开胸腹,掏出所有内脏。
至于胸骨和脊椎,断口有碎裂,是被夹断的。
克罗诺扶住膝盖,站起身,走出房屋与弗洛姆详谈死亡原因。
从上次徒手掰断的肋骨,以及这次夹断的胸骨和脊椎来看,凶手一定有着强健的体魄,甚至体型高大,骨架像熊一样结实有力,且十分了解人体结构。
死者头部受到重击晕厥,在昏迷间,凶手摆放好家具缠绕绳子,将死者吊起,而后被套上塑料袋窒息死亡,再剖开胸腹,取出内脏和胸骨脊椎。
弗洛姆听着克罗诺的叙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待克罗诺说完,他挤出笑脸。“麻烦您了,我这就送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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