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棠精疲力尽的醒来,下意识的想抱紧怀中人,却一无所获。他整个人如堕冰窖,僵硬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手中。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的一咧嘴,自嘲的笑出泪来:“哈……骗子。”说什么找到出去的办法,还不是利用完了扔下他就走了。也是啊,对她来说,他可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仇人。说到底,关玉秀和他做那样的事,也不过是为了出去……不过是为了逃离。南柯一梦。他还是孤身一人。他居然还抱着那点可悲可怜可叹的希望,期望关玉秀能给他一个了结。可到底……她只是短暂的带来了癫狂的欢愉,接踵而至的却是这样、狼狈、不堪、更深更深的绝望。“……真活该。”尚棠捂着自己的脸,无声落着泪,边笑边不停咒骂着自己。活该、该死——秀秀。那只微凉的手,那个如此留恋如此向往的温度。再一次的、抛弃了他。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啊啊啊啊啊——!!!”他崩溃的跪下身体,随着那凄厉的尖嚎和哭声,这片在风和日丽的日子,背离所有烦恼和破事,将一切什么愿望、系统、家庭、兄弟都丢在身后,盛着一辆马车,两个人哪里都能去的执念,分崩离析,逐渐碎成无数的镜片,如同落在土中再也抓不起的骨肉,随风而去,坠入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你哭什么?”一个熟悉而平静的声音,轻声问他。在这深渊的最低层。尚棠的动作顿住了,他刷的抬头,眸中的阴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与急不可耐的狂喜。而后、彻底僵硬。血。即使在黑暗中也格外刺目的大片鲜血。染血的银发,破败的白裙内,包裹着一具血淋淋的残躯。只有那只平静如水的青蓝色眼珠,和侧对着他的半张脸,还是勉强维持着熟悉的轮廓。尚棠张着嘴,开始发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秀,秀……”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只这么一会儿。只那么一下。怎么就会变成——尚棠大口喘着气,脸上仍挂着未干的泪痕,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抱住了那具已经几乎轻到没有丝毫重量的少女躯体。少女的血于是沾到了他的身上,那刺目的红扎的他眼珠红的要滴血。“手呢、胳膊呢、啊啊——!你、你的腿呢?秀秀?秀秀?肚子……”啊,肚子上裂开了好大的口子。看得到、内脏和肠子……这样下去……尚棠的手抖到几乎抱不住她。会死——秀秀会死……再一次,死在他眼前……这个事实令他恐惧的不能自已,眼前的所有开始发黑发闷。“不要……”他攥紧少女的躯体,恐慌的喃喃。“尚棠,你刚才,哭什么?”少女再次问。她此时虚弱的伏在他怀中,用那只唯一完好的眼珠望着他,明明残破成这样,仍然只是温和的重复刚才的问话。“头发都乱了。”她这么看着他,这么说。如果手还在,她会伸手将他额前的凌乱的黑发梳理好的。用一如既往,平静的、温柔的声音,没事人一样的。尚棠愣了愣,随即疯狂的怒吼起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关玉秀咳了两声,嗓子里的血压的她十分难受,令声音也哑的变了调:“……怎么不是时候?你哭的那么伤心。你……”关玉秀顿了顿,扭头吐出一口血,像是找不到下面要说的话,最后只是道:“你,别哭了。”“别哭了,尚棠。”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不可闻。尚棠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疯了一般想要把自少女身体里流出的内脏填回去,手上的鲜红越沾越多,却只是徒劳的挣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怎么……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别死……”神啊……不要再——不要再——他泣不成声,手忙脚乱,甚至想去哀求那他从来都嗤之以鼻的神佛。关玉秀静静地看着这样的他。“分开一段时间,你倒是变得很爱哭呢,尚棠。”她叹了口气,又吐出一口鲜血来。“不是说了吗,别哭。”“那你倒是告诉我,要怎么救你啊!!”尚棠无能为力的、挫败的悲吼。救我干什么。关玉秀闭了闭眼。这就让尚棠惶恐到几乎要发疯,颤着手来回叫她:“秀秀!”她睁开了眼,有气无力的回答。“别吵。”“别吵……尚棠。我现在……很累……”很累、很累,而且……无比饥饿。“求你了……别睡……”“别睡,好不好?”尚棠放缓了声音,低头抱紧,小声的哀求她。为什么要听你的。明明那时候我让你别死,你也没听。关玉秀这么想,却还是勉强的撑着意识,回答他:“……我不睡。你别这么……难过。”尚棠咬着唇,半晌,才恨恨的骂出声来。“难过?哈……我可一点也不难过啊?”他死抓着少女腰侧不放。
“只是——关玉秀,你还没杀了我,你怎么能死呢?”他眼圈通红。哭脸和假笑都难看至极。“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又要这样呢?”他恨恨的咬牙。“你要死——也得先杀了我啊?”关玉秀沉默不语。她想到了以前,尚棠对那头死鹿,也是这样。明明对鹿的死亡难过不已,却嘴硬逞强的硬要说那是该的。如今她的肉身被围攻的所剩无几。虽然看着好像还行,不过也是气数将尽。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所谓的“死亡”即将来临的预感。她这样也还是死不了。死不了,被那两个贪婪的东西瓜分,被困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也不知道意识会被拉扯到哪里。它们想的倒是好。想一人一半,殊不知她只能有一个。分多少份,都只会有一个,承载着意识,永远活着。死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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